“掌柜的，您做的那些事，我都告诉这位官老爷了。”徐铭依旧缩着脖子，温声说道。

  “徐铭！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周本俞赤红着一双眼睛，指着徐铭暴骂起来。

  若不是两边的官兵眼疾手快将他摁住，只怕他还要冲到徐铭脸上去骂。

  不等周本俞平复心情，州衙外面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把他们赶出去！”

  “大人！杀了他们！”

  “该死的奸商！杀他们的头！”

  “杀头岂不便宜了他们！就该千刀万剐！”

  几个掌柜的跪在地上听着，只觉的心惊肉跳，浑身颤栗不止。

  “凭你们的所作所为，真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你们也都听到了，应该也可以安心地上路了吧？”说完，他向两边看了一眼，几个官兵立刻会意，将这几人押了下去。

  ……

  “青山，宝林突然病了！这可怎么办呢？”邓青山一回家，苏如意便迎上来急慌慌道。

  “病了？怎么会突然病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邓青山顾不得将身上的公文袋取下来，赶忙进到屋子里去看。

  邓宝林小脸烧得通红，嘴角还残留着呕吐物。

  “你问我我问谁？我今天可一整天没出摊，脚不沾地照顾他，我还没地方说理呢！”苏如意“哼”了一声。

  “没说怪你的事，干嘛这么急着撇干净？”邓青山抚着邓宝林的额头，“宝林这症状……莫不是染了时气疫症？”

  一听是疫症，苏如意立刻变了脸。

  “真晦气！怎么会是疫症！这要是染到我可怎么办啊！”苏如意说着，撂下手中的水碗，赶紧出去了。

  邓青山叹了口气，将水碗端起来，喂到了邓宝林嘴边。

  “呕——”邓宝林张开嘴，反倒吐了邓青山一身。

  邓青山扶着他的头，帮他清理口鼻里的秽物，随后拿起搭在床头的手巾，替他擦拭。

  安顿好邓宝林，邓青山擦了擦衣服，匆匆出了门。

  走出没几步，便遇到了衙门里的同僚。

  “哎，青山兄！正要去找你呢！王大人命我来传你过去，说是有要紧的事要你帮忙呢。”那人说道。

  邓青山心中嘀咕，但又不敢耽搁，赶忙去了县衙。

  “青山老弟啊，还是你有福气，这涌州城新上任的知州大人，人家点名点姓地要你过去呢，你收拾收拾，准备着去涌州享福吧。”王大升怪笑着说。

  邓青山看着王大升，不明白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了？高兴糊涂了？”王大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收拾吧，圣上的旨意已经下来了，那位大人也已经在路上了，最多半月就会到任了，你得在这之前过去涌州，帮着处理事务呢。”

  邓青山忐忑地谢过王大升，回家路上顺便去杏仁堂买了药。

  “你要去涌州，那是好事啊。”苏如意终于露出了几日来难得的笑脸，“只是现在宝林还病着，你在涌州也还没落脚的地方，这怎么办呢？”

  “我也想过这件事，要不然我就自己先过去，先借着州衙的空屋子落个脚，顺便物色一下租个空闲的宅子，等宝林的病好了之后，你们再搬过去。”邓青山提议道。

  苏如意不情愿翻了翻眼睛，“你的意思，是要我带着他？他这得的是疫病啊，若是我也染了可怎么办呢？”

  邓青山只觉得心寒，原先的苏如意可不是这样计较的人。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说些软话求她。

  “行吧行吧，谁叫我心软呢，只不过也别指望太多，我现在也忙的紧呢。”苏如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一直没问过，你如今到底在忙什么？”邓青山道，“我马上要去赴任，虽说相隔也不是很远，但总是不放心，总要多问一句才好……”

  “不过是些小生意，没什么大不了的。”苏如意敷衍道。

  见苏如意不想说，邓青山也不好多问，只叮嘱她，若是家里有什么事，只管托人带信给他。

  ……

  “拜见知州大人。”一众官吏齐齐行礼，迎接新来的知州宋闽洁，宋大人。

  “邓青山是谁？”宋闽洁在院中站定，目光自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开口问道。

  众人看着邓青山，齐齐向旁边让开一步。

  邓青山从人群中走出来，恭敬行礼道：“下官邓青山，拜见知州大人。”

  “哦，你就是邓青山？本官知道了，你们都散了吧。”宋闽洁的表情看不出阴晴，只是不痛不痒说了这么一句，反倒让邓青山摸不着头脑了。

  到了散衙的时候，忽地来了一个师爷，拦住了邓青山。

  “宋大人有请，耽误邓大人一些时间，大人不会生气吧？”

  “您客气了，宋大人找下官，下官自当即刻就去。”

  那师爷将邓青山带到一处偏僻的屋前，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宋大人有个习惯，每到一处任上，总会先从地方志了解该地的风土人情，只是前任留下的烂摊子实在棘手，大人一时间抽不开身，只能先拜托邓大人，帮他整理一下地方志，还有此前政务、经济相关的种种记录，也请您帮着归纳一二吧。”

  “那我这，是明天再开始？还是……”邓青山问道。

  那个师爷看不出表情，只撂下一句“邓大人自己看着办”，随后便离开了。

  邓青山看着屋子里满满登登的书册，想着自己横竖也没事干，不如就看看这些东西，权当打发时间。

  第二日一大早，他便被屋外一阵嘈杂声吵醒。

  推门一看，大家急慌慌的，似乎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怎么了？”邓青山拉住一个人问道。

  “哎哟别说了，宋大人准备送人的墨丢了，说是上好的徽墨，大家正在找呢。”那人答道，“对了，青山兄，你昨天没回去吗？”

  “哦，宋大人临时交代了一些事情，我昨天留在衙里处理呢。”邓青山答道。

  两人正交谈，来了几个衙役，挨个屋子进去翻找了一通。

  从邓青山所在的屋里出来时，其中一人的手里多了一样黑乎乎的条状物——

  邓青山想起来，那是他昨天在屋里角落发现的不知哪来的一根墨，就先拿来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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