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徒弟...”

  远处，破烂侯继续斟酒小酌，望着场中发生的一幕，忍不住咂了咂嘴。

  “很会拿捏人心啊。”

  老乞丐没有说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同样将目光投向远处。

  他望着跪地痛哭的清风，心里五味杂陈。

  诚然，无名的手段十分狠辣，甚至是残暴，就算比之西域的那些魔头，也不遑多让。

  倘若从前，他决计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道家所讲求的，便是念头通达，率性而为。

  可自从收了这个便宜徒弟后，老乞丐发现，他的念头，不通了。

  有时候，看着无名实施暴虐行径，他忍不住想要去阻止。

  可每到关键时刻，他内心都会冒出一个声音，‘如果，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呢？’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自从老乞丐收了无名这个徒弟后，他已经渐渐分不清了。

  尤其是，得知了无名的真正身份以后。

  他这个便宜徒弟，身上的谜题实在太多了，看不透。

  这一路走来，无名所做的一切，都带有深切的目的，或明或暗。

  所以，老乞丐现在已经学会了装瞎。

  站的高度不同，看到的风景，自然也有天壤之别。

  或许，你沿途所看的风景尽是破败，可当你将所有的景色拼凑在一起时，就会发现...

  那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瑰丽画卷。

  在他心中，无名所做的一切，与那风景无异。

  “能如此准确的把控人心，或许，这种遭遇，他曾经历过无数遍。”

  老乞丐提壶斟酒，看了对面的破烂侯一眼。

  听到这话，破烂侯的脸色微微一愣，“这小子昔年不是牛的一批吗？还有人敢欺负他？”

  老乞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开口道，“就算是那小子，也不是生来无敌。”

  “能让一个秉性纯良的少年，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觉得，他这一路走来，会很顺利吗？”

  破烂侯咂了咂嘴，认同般的点了点头，“这倒是。”

  “师伯——”

  “若有来世，今日这一命，我还给您与师弟。”

  清风悲嚎痛哭，右手，剧烈的颤抖着，落在怀中古琴之上。

  “刺啦”

  下一瞬，琴音响起，凛冽的剑气随之破空。

  “不要！”

  琴音乍响，竹林老人踉跄起身，看到这一幕，双眸瞬间变得血红，绝望的嘶吼。

  “噗通”

  剑气泯灭，一颗头颅，随之滚落。

  映月老人的尸首，应声栽倒，倒在广场之上，汩汩鲜血从那伤口之中汹涌出来，染红了大地。

  “师兄！”

  竹林老人跌跌撞撞，疯一般的跑了过来，扑倒在映月老人的尸首前。

  涕泪横流，颤抖着双手将映月老人抱起，仰天长啸，悲声痛哭。

  “哐当”

  一旁，清风望着映月老人倒地的尸首，神色惨然，汩汩泪水自眼眶中无声滑落。

  他嘴角挂着自嘲的笑容，眼神空洞，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师伯！”

  这时，早已哭的梨花带雨的卓婉，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极致的悲伤灌满了胸膛，浑身仿佛都被掏空了力气。

  但她还是拼尽全力，跌跌撞撞的朝着映月老人的尸首跑去。

  “噗嗤”

  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无名掌心涌动着黑红色的火焰，指尖翻飞，徐徐蠕动着，化为一个诡异的符号。

  无名拂袖一挥，那诡异的符号便似大印般疾驰而出，重重的轰击在卓婉的身躯上。

  然后，诡异般的融入了进去。

  “噗嗤”

  下一瞬，大口的鲜血便从卓婉的口中喷涌了出去，奔跑的身躯，好似在此刻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整个人朝前扑倒过去。

  “婉儿！”

  见到这一幕，清风的脸色瞬间大变，跪伏着朝前扑去，跌跌撞撞的将卓婉拥入怀中。

  “婉儿！”

  远处，烟霞洞天的宗主卓不凡，见到这一幕，双目瞬间充血，脸色骤变，失声大呼。

  这一瞬，他的双眸血红，眼神中，弥漫了极致的愤怒，与森然杀意。

  逼视无名。

  “你为何要对婉儿下如此杀手！”

  无名的出手，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本以为，明月与映月老人陨落，今天这场闹剧，便到了结束的时刻。

  怎料，他竟在此刻，突然对卓婉下手。

  人，怎能残忍，狠辣到如此程度？

  这一刻，不仅仅是卓不凡。

  烟霞洞天的众多长老，甚至是许多宾客，眼神中也都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那竹林七贤的其他五位，更是满眼杀意，恨不得将无名，除之而后快。

  眼见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无名的神情却是依旧淡然，不见半点慌乱。

  反而笑着开口，“别着急嘛，人又没死。”

  “我只是觉得，睡着的美人...”

  “更漂亮。”

  听到这话，众人的内心才稍稍松了口气，可眼中的愤怒却并未消散多少。

  “你对婉儿做了什么？”

  清风怀抱着卓婉的身躯，用野兽般的目光，望着无名。

  近乎咆哮道。

  无名闻言，嘴角噙起一抹嘲弄，“做了什么？”

  “也没有吧，只是送了她一桩机缘，让她变成了一个...”

  “活死人罢了。”

  “哈哈哈——”

  无名大笑着，那作态落在众人眼里，与疯子无异。

  不，疯子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恶毒行径，用恶魔来形容，或许更为贴切。

  “倘若婉儿再不复苏醒，我发誓，此生...”

  “必杀你！”

  清风听到这话，眼神中愤怒大盛，森然的杀意几乎化为了实质。

  面对清风的盛怒之言，无名却是表现的风轻云淡，笑着摆了摆手。

  “放心，她死不了，只是睡过去了而已。”

  “要想她苏醒，并非什么难事，只需要...”

  “杀个几千万人，用他们的鲜血为引，炼制出一枚‘天魂血丹’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清风，乃至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是大变。

  显然不曾想到，这无名，手段竟如此阴毒。

  在卓婉身上，种下了如此邪恶诡谲的符印。

  想要将其唤醒，竟需数千万人的鲜血，来炼制一枚‘天魂血丹’。

  这无疑是用数千万人的命，来换她一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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