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

  南域

  青阳城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人族跟异域王族，打起来了吗？”

  熙攘喧闹的街道上，一个少年蹲在茶摊前，定睛打量着跟前的‘乞丐’，一脸的好奇。

  少年一身朴素打扮，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模样生的十分俊俏，比姑娘都要好看。

  而身前，是个破衣喽嗖，乞丐打扮的老者，满口黄牙，头发蓬乱还沾染着些许杂草。

  手拿破碗，拄着竹竿，咧嘴一笑尽显猥琐神态。

  听少年发问，老乞丐呲牙一笑，贱兮兮道，“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了，要是还想听，那就得...”

  “加钱！”

  少年瘪了瘪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切，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世上若真有这号人物，我怎么没听过啊？”

  老乞丐闻言，做出一副正经模样，捋了捋胡须，“这天地之大，又岂是你一介黄口小儿所能尽知的。”

  少年投出鄙夷的眼神，“说的有鼻子有眼，好像你真的见过一样。”

  老乞丐见他不信，顿时急了，猛地一跺脚从茶摊上站起来，“贫道何止见过——”

  “不怕告诉你，那荒古圣体，正是贫道的徒弟，是贫道，一把手教出来的。”

  老乞丐动静不小，街上立时有不少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这里。

  可见到他又在吹嘘后，都是拂袖摆了摆手，一脸嫌弃，自顾自的忙碌起来。

  这整个青阳城有谁不知道这老乞丐，整天就知道装神弄鬼，那破嘴就跟老太太的棉裤腰一样，没个把门的。

  半个字都不能信！

  少年闻言，嗤之以鼻，“切，就你，还教人家荒古圣体，糊弄三岁小孩呢吧。”

  这老骗子嘴里说的那些不朽道统，他倒是听过一些，圣地、皇朝，这个世界的确存在。

  可那所谓的荒古圣体，却是捕风捉影，倘若真如他说的那般厉害，又岂会在世上没有传说留下？

  “倘若你说的故事是真的，为何世人不知？难见半点传闻？”

  “倘若王族当真这般厉害，那人族，何以相抗，为何至今还安然存在？”

  少年指出其中的两个漏洞，说的那老乞丐哑口无言。

  “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聪明，嘿嘿。”老乞丐见诓骗不过去，便是笑着打起了哈哈。

  可随后，他又做出一副正经状，探起身子悄悄凑到少年耳边嘀咕。

  “其实，这些事都是未来将要发生的。”

  少年闻言，脸色微微一愣，随后，白了他一眼。

  这老乞丐真是越说越离谱了，“难不成，你还会未卜先知不成？”

  少年这话，好像让老乞丐陷入了梦魇，呆呆地坐在凳子上愣神，嘴里，碎碎念叨着呓语。

  是啊，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明明事情尚未发生，可我却好似...亲身经历过一样。

  “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

  “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

  “是将来影响现在，还是现在影响将来？”

  说着说着，那老乞丐忽然就...疯了！

  拿着破碗，拄着竹竿，在街上疯跑，状若癫狂，时而哭时而笑...

  “哈哈哈——”

  “徒儿！乖徒儿——”

  “我记得，我明明有个徒儿的，他可是天下第一，亘古无双的荒古圣体啊！”

  老乞丐痴傻的在街上奔跑，逢人便问。

  “你见过我徒儿吗？”

  “你见过我徒儿吗？长这么高，生的很是俊俏——”

  “哈哈哈！”

  “不瞒你们说，我徒儿，天下无敌，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哈哈哈——”

  “徒儿，我的乖徒儿，你去哪了啊！”

  “师傅，师傅我...找不到你了——”

  跑着跑着，那老乞丐忽然痴傻的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声音哽咽，让人神伤。

  街上的人似乎对此都已见怪不怪，各自忙碌着。

  可那少年听着老乞丐哽咽的哭泣声，心头不由得涌出一阵莫名伤感。

  心口，好似被利器狠狠的剜了一下，眼角，滚落下两滴泪珠。

  ‘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因为一个乞丐的话而伤心？’少年拭去眼角泪痕，心下生出狐疑。

  “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哭啊，羞不羞。”

  少年缓步走到跟前，蹲下身子安慰着痛哭的老乞丐，拾起衣角帮他擦拭眼泪。

  说来也怪，老乞丐对少年的话似乎很受用，三言两语的安慰过后，他竟是真不哭了。

  街上行人见状，不由得让人啧啧称奇，以往这种时候，这老乞丐都要哭上半天才收场的。

  “嘿嘿”

  半晌后，老乞丐止住哭声，恢复了正常，呲着一口黄牙嘿嘿笑了起来。

  “小子，贫道看你颇有慧根，想不想修行啊？”

  少年闻言，英俊却显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容，旋即摇了摇头。

  “不想。”

  老乞丐诧异，有些疑惑，“为什么？”

  世道纷乱，武道昌盛，修行，既可保一方平安，又能延续寿元。

  无数人趋之若鹜，可眼前的少年，反倒拒绝的干脆。

  “不瞒你说，我刚刚被太玄宗逐出师门。”

  “以前的时候，我觉得求仙问道，寻访长生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

  “所以，被太玄门选中的时候，我很开心。”

  “可当我进了宗门，经历了许多事情后发现，那些修行的仙人，似乎与寻常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在某些方面，他们还比不上普通人。”

  “自私自利，唯利是图，永远都是利益为先，没有半点的人情味。”

  “所以，我被他们逐出师门，心里没有沮丧，反而还有几分庆幸。”

  少年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又何必将自己弄得那么累。”

  “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无忧无虑，自在洒脱，不是很好吗？”

  老乞丐眸光泛起诧异，不曾想，眼前的少年郎能说出这番话语。

  少年见状，笑着解释道。

  “因为我从小就体弱多病，几次都险些死掉，所以，我才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是最珍贵的。”

  老乞丐有些好奇，“那你觉得什么东西，对你才最珍贵？”

  少年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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