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妍离得近，她看得清楚，感受也更清楚，刚才杀人的动作，他们两个依靠的都是纯武力，而对方用的却是灵力。

  “要战，把命留下，”阿宁抬头看向角落里走出来的黑衣人，笑呵呵的说道：“要走，就给你家主子带个话，上面那个人，就当抵给我的赔偿。”

  对面的黑衣人举起手里的剑指向阿宁，他倨傲的扬着下巴说道：“她，必须死。你们，也不能活！”

  阿宁撇了撇嘴，二话不说就动手。

  从阿宁刚才杀人的手法来看，黑衣人的头领判断阿宁惯用刀而不懂剑，她之所以手握映雪剑，只是因为她手边没有其他兵器而已。

  这个错误的判断让他丧命并不可惜，谁让他选择性忽略了阿宁一劈人两半的现实呢。

  龙鳞卫此次出动了二十人，十个人是要趁龙妍伤重杀了她，十个人是为了保护龙家少主龙潭。

  却不曾想，龙家引以为傲的龙鳞卫竟在这个大雨滂沱的黎明迎来了至暗时刻。

  二十个人，无一幸免全部身首异处。

  雨太大，血太多，龙潭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往哪里逃，他只能仰望着执剑向他走来的那个人，他只能在恐惧中安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阿宁低头看着被吓呆的龙潭，她连手里的剑都懒得举。

  龙妍从高墙上跃下，落地时浓烈的血腥味、脚下的绵软以及地上残破的尸体让她差点儿没憋住吐了。

  “我问你答，”阿宁指了指发愣的龙妍，问道：“她是龙开的女儿？”

  龙潭想点头，可是身体僵硬的自己都控制不了，他想出声，挤了半天才费劲的挤出一个变了音的嗯。

  “龙家有人想让她做家主，所以你爹才设计让她来天启，你们和千家做的这个局，就是为了杀她？”

  “嗯……”

  “陆景正早就和你们达成了协议？”

  “嗯……”

  阿宁回头看身后的龙妍，她还是一副灵魂出窍的呆愣模样。

  “元宝，这两位先交给你了。”阿宁不忘再叮嘱一句：“客气点儿，龙姑娘要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她。”

  “好的！”

  龙潭刚放下的心因为如此欢快的两个字再次提了起来，他只觉得前景堪忧，搞不好会有去无回。

  元宝一手提一个在前面走，阿宁将手里的剑收回鞘，一手拿着跟在后面，路过狐妖时招呼他们一并带上。

  大雨浇灭了火焰，但是呛人的烟气一时半会儿散不去。好好的一座城，半数成了废墟。

  行走在断壁残垣之中，龙妍更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成伯小跑过来，他将伞撑在阿宁头顶，喘着气说道：“都，都安顿好了，要开始吗？”

  阿宁点点头，又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小事一桩。”成伯将手里的伞交给阿宁，劝道：“小城主先去店里歇着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就好了。”

  阿宁不再多问，她朝着不打烊所在的方向走去。

  云海抱着捆成粽子、安静如鸡的狐妖，他想问问阿宁，这货该怎么办。但看着阿宁的侧脸，他平白就生出了一股子强烈的怯意。

  不打烊还是原来的样子，连陆景非之前用的砚台也还在柜台上放着，一切好像没有变。若不是不复存在的繁华街市，众人还以为做了一场梦。

  “后院有热水，你们把自己收拾干净就去睡吧。”

  阿宁让云海把狐妖放在桌子上，她和他们简单交代几句后先去了后院的客房。

  几个人也确实累了，简单洗漱之后就进客房睡了。

  大雨停歇后不久敖宸就来了，他去看了看阿宁，出来之后就带着狐妖菁菁回不夜城找安逸交差去了。

  阿数拿着干净的衣服和伤药去了龙妍待的屋子，不久她们就结伴出了屋去了地库。

  元宝换了身干净衣服，他没有睡，他去了地库，之前他把龙潭丢在了那里。

  龙潭此时已经无法使用灵力，所以他很老实，他也打算老实回答对方问的每一个问题。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好像根本没有要审问他的意思。

  元宝盯着龙潭看了一会儿阿数就带着龙妍来了，元宝没有要走的打算，他就坐在一旁，当看热闹。

  龙妍坐在长凳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龙潭，她问道：“我爹真的是龙开？”

  龙潭下意识的看向元宝，元宝也很配合，也抬头看他，两个人的视线不可避免的撞上了。

  “是，”龙潭急忙躲开视线，老实交代：“你爹遇害的时候，你娘正怀着你，他们要将你们斩草除根，你娘得知了他们的计划，在他们动手之前逃出了龙家。族里一直在找你们的下落，却不想被龙海那个老家伙先找到了。”

  “不对，我娘早我三年进入龙家，你们怎么可能找不到我的下落。”不管是大族老龙海还是五族老龙江，他们不可能不认识她娘这个前家主夫人。

  龙潭看着龙妍，犹豫之后还是没敢说假话：“龙海身边的那个女人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她说你母亲曾救过她，你母亲在生下你之后不久就去世了。”

  这个答案很俗套，但是却很合理。至于她之后的经历，她已经没兴趣再问。

  龙妍脑子里很乱，但是又很空，她呆愣愣半天才又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害我爹？”

  “你爹是龙家的家主，龙家想做家主的人不止一个，而且你爹不接受千家的拉拢。”龙潭顿了顿才又说道：“所以，他们就选了个愿意和他们合作的人当这个家主。”

  嗯，所以千家人选了你爹。

  一旁坐着的元宝开口问道：“千家到底是要重建千机阁，还是单纯要帮你爹杀了前家主的独女？”

  “千家起初的打算只是要借斩杀狐妖的机会重建千机阁，是我爹主动提出要让龙妍来办这件事。我爹和千家那边商量好了，等龙妍被狐妖杀死后，我再带着龙鳞卫平息这场骚乱。”

  元宝听着只觉得好笑，一场闹剧，各有各的算计，结果谁也没捞到好处。

  “你们身边那个慕清容，她是陆景正的姘头，你们来晏城也是她安排人做的。”龙潭抱着将功补过的心思，他毫无心里压力的就把慕清容给卖了。

  对于慕清容是奸细这件事，元宝早就知道了。只是慕清容和陆景正这关系，他有点儿不相信。

  元宝还想再细问问这件事，阿宁走了进来。她先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龙潭，然后才转头问龙妍：“你还有什么要问他的吗？”

  龙妍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她最后只能抱着脑袋装死。阿宁没有再问，不过她把自己的青铜镜暂时借给了龙妍。

  龙潭见阿宁朝他走来，吓得他差点就尿了。

  “陆景廷已经被陆景正杀了，我现在就把你给陆景正送去，你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阿宁觉得有些话还是她亲自和陆景正说比较省事，至于这个龙潭，倒是可以留着继续恶心千家那些家伙。

  想要让一个人活，对于如今的阿宁来说，勉强还是能做到。

  阿宁的办事效率极快，跟陆景正说完要说的话，她就去了最近的小镇，没别的事，她就是饿了想买些吃的填饱肚子。

  吃饱喝足之后，阿宁就回了晏城不打烊，然后倒在床上睡起了大觉。

  漫天的大雪、银色的鬼面、滴血的锁魂链，画面一转是被血浸透的被褥，再转就是满目素白的灵堂内一大一小两口黑棺材，耳边是忽远忽近的哭声……

  慕清越从噩梦中惊醒，正巧门外有人敲门。

  “谁？”

  门外的阿数愣了一下，心说这位是嫌她扰了美梦才这么杀气腾腾的？

  想归想，阿数还是说道：“越公子，慕小姐已经在我们店门口跪了好几个时辰了。如果可以，您能请她离开吗？我家小城主这几天情绪会有些不稳定，她要是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们谁也拦不住的。”

  “我马上去处理。”

  慕清越的偏头痛犯了，淋雨之后又有风寒的迹象，再加上噩梦，他现在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西风，把人送回慕府。”慕清越单是想想慕清容的名字，他就压不住自己想杀人的冲动。

  西风为难的说道：“少主，大小姐不许别人碰她，否则她就要自杀。”

  “那就让她去死好了！”

  龙妍正好路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一激灵，她一抬头就看到了之前救她的那个年轻人的侧脸，尤其是他那只眼睛的眼尾处的那根血线，此刻正散发着黑气扭曲着朝瞳仁逼近。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为了验证，龙妍二话不说用手捧住了慕清越的脸，一脸严肃的说道：“你看你右边是什么。”

  转头转不了，慕清越只能转眼珠。只瞥了一眼，他就想起来了，他右边当然是一直都在的西风。

  他还没有来得及发火，这姑娘先扯着嗓子喊起了阿宁。

  阿宁拿着账本从前堂进到后院，短短数个时辰，阿宁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这个嘴碎又事多的家伙，她是分分钟都不想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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