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回糕点回去的路上，她突然有些隐隐不安，害怕颜童有不测，于是催着梁开博开快一点，巴不得车上长翅飞回去。梁开博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猛踩油门飞快地到了医院里。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病房，看到颜童坐在床上看电视，瞬间松了口气。颜童嗔怪道，“多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

  她喘着粗气忍住哭腔朝颜童走去，紧紧地抱住了她，不断地喊着:“妈，妈妈，妈妈……”喉咙一紧，泪水突然涌了出来。

  颜童似乎意识到她的异常，眼里泛着泪光说:“妈妈在，不哭，不哭。”

  “你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她拼命忍住哭腔，颤着声音说，“我长大了，有能力养你了，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离开了，妈妈不离开。”颜童像哄小孩一样柔声哄着她。

  梁开博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说:“你抱着妈，妈怎么吃糕点？”她闻声这才松开了她，平复好情绪后把接过梁开博手里的糕点迅速打开，捻起一块糕点递给颜童。

  颜童今天的胃口很好，连吃了好几块才作罢。

  吃过晚饭后，梁开博去找医生给颜童做检查。她陪着颜童聊天。

  “小博，这孩子不错。”颜童精神有些萎靡，不似白天的神采奕奕，“看他对你如此上心，我就放心了。”

  “你千万别放心，他万一后面欺负我怎么办？”她看着颜童的倦容心里开始发慌。

  “对婚姻，妈妈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但生活是自己过的，一定不要委屈了自己!”颜童神情黯然道，“曲家不管怎么说还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妈妈希望你多些亲人在身边。”

  她垂着头不言语。

  颜童缓缓叹了口气说:“我有些渴了。”她端起杯子往门口走，颜童突然叫住她，她回头看去，只见颜童躺在床上冲她挥了挥手，“没事，去吧。”

  她走到走廊突然发现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想到夏沫自杀前也是让她去接水，也是突然喊了她一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她的手脚瞬间僵硬，身子像被电击了一样，从头麻到脚。

  一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心里的一根弦突然断了。水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忙不迭地往病房里冲。颜童静静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小声喊了一声:“妈？”颜童没有反应。她又喊了一声，那人依旧不应。

  她颤抖着手去探颜童的鼻息，感觉不到气息了。她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饱满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了眼眶，不管她怎么用力，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一样，就是无法出声。

  她猛捶自己的胸口，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失声大喊一声，“妈!”声音尖锐又凄厉，传遍了整个医院。

  她不知所措地摸着颜童的手臂，一边大哭一边摇晃着她。可是她就是没有苏醒的痕迹。

  “梁开博!梁开博!”她冲门外焦急地大喊道。门外不一会便围满了人，个个冲屋里张望着。梁开博带着医生拨开人群进来了，急忙将她搂在怀里安抚她。

  医生检查了一会后，叹息地摇了摇头，让护士用白床单给颜童盖上。她冲上去说什么也不让护士盖，直言颜童只是睡着了。

  梁开博将她抱住，让护士去帮忙处理后事。她明明料到了这个结果，可是真当这一天来了，却让她无法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滋味像是全身骨头被砸碎一样痛，甚至还要痛万倍。她第一次感觉眼泪真的是个没用的东西，却又不得不用眼泪来释放自己的悲痛。

  她哭到晕厥，醒来后继续大哭。

  梁开博陪在她身边，无声的安慰着，除了陪伴他什么也做不了。

  颜童的葬礼很冷清，除了她跟梁开博，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红着双眼紧抱着颜童的骨灰坛，不肯松手。梁开博用力掰开了她的手，柔声说，“让妈好好安息。”

  她的眼泪早已流干，神情麻木地看着颜童的黑白照。

  “给妈上炷香。”梁开博把点燃的香递给她。她接过然后猛地跪在地上给颜童重重磕了三个头。她这个当女儿的真不孝，生前没能侍奉左右，死后也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希望她来世投胎做个开心快乐的人。

  回到租房后，她整天郁郁寡欢，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不吃不喝一坐就是一天。她突然脑袋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要不死了算了。

  药的剂量慢慢加大，每天都被她拿来当饭吃了。

  梁开博很担心她的状态，但公司里又有急事需要他去处理，不得不两头跑。

  他买来午饭打开放在她面前，把筷子递给她，“买了你爱吃的，快吃点。”

  她的视线从窗外缓缓落到桌上，然后机械地摇摇头。梁开博坐在她对面，“吃几口。”

  她没说话，眼睛看向窗外继续放空。梁开博捏住她的下巴，“你这样，妈就会活过来吗？她不但不会，灵魂还会得不到安息，你想这样？”

  梁开博是懂拿捏她的，终于她表情有了丝动容。他继续说:“她在天上正看着你，别让她担心。”

  她看向梁开博，开口说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人死了真的会去天堂吗？”

  梁开博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看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得不点点头说，“会，还会偶尔跟人间的亲人托梦说话。你到时候用这副模样见她？”

  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筷子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东西，艰难地咽着满口的食物。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梁开博急忙制止她粗暴的动作。

  她把筷子一扔，开始用手抓起食物狂塞，急切想将心里的空虚填满。不管她怎么努力，心里还是空洞洞的，像是被剜走了什么东西。

  食物堵住她的嗓子眼一阵干呕，她急忙跑进厕所狂吐起来。梁开博忙过来给她顺着背。她拂开他的手，把他往外面推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梁开博拉住她的手正色道:“我们是夫妻，你告诉我我该去哪？”她身子一颤，突然想起来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梁开博想亲她，她别头躲开，但看到他动作一僵，还是解释道:“我吐过。”

  他掰过她的脑袋说:“我不介意。”然后亲上了她的唇。他们在厕所里紧紧相拥。

  梁开博拍着她的脑袋说，“傻子!”她瞬间红了眼眶，眼睛酸涩，却怎么也流不出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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