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夜混入他的帐篷，逼问之下，才知道，月国密林中那座秘密基地，其实早早地暴露了，上司派我们去，就是留在那里填馅儿的。”

　　“暴露了，撤出去不就行了？”龚开问道。

　　“那基地的研究内容暴露不得，”红衣主教见禹自陈，“这位小兄弟聪明机敏，想必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禹自陈说道：“本国从来没有出卖弟兄的传统。不过依理揣想，应该是基地暴露了，而基地内的试验情况却没暴露。所以骗你们去，丢在那里，等月国军队发现你们之后，只把那里当成一处普通基地，而不向人体试验的方向去想。设计这一招烟雾弹的人，虽然狠毒，倒没有破绽。不过为什么最终叫你逃了出去，我可想不通了。”

　　“不错，不错，”红衣主教连连点头，“人有一算，谁能想到，老天也还有一算。在梅国军队撤出月国之后，南北两方面各成立了一个政权，彼此争斗，谁也无暇顾及那秘密基地了。要不然，世上早没了我这人，也早没了真理教，哈哈。”

　　龚开说道：“这些害人的玩意儿，没了倒好。”

　　红衣主教显然不以为然，但只一笑，未置辩词。

　　“只要有精神空虚的人，没了真理教，还会有假理教，谬理教。”禹自陈说道。

　　红衣主教竖起大拇指，笑谓禹自陈：“实在这才是见识透彻的话。小兄弟，我对你的佩服，可又多了一层。你不如跟了我去，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禹自陈淡淡一笑：“多谢瞧得起，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问你，那座重新建立的人体试验基地在哪里？”

　　“这个，就不足为外人道了，”红衣主教说道，“不过他们服务于梅军军部，研究的都是天底下最最高精尖的玩意儿。譬如有一种技术，可以改造基因，像你老弟这样的身手，在这里固然可以逞强，但在改造人面前，可不值一哂了。”

　　闻听此言，龚开一改戏谑态度，直起身子说道：“你这话怕不是真的吧？”

　　龚开败在复国会成员手下，虽然双方和解，但这几天日思夜想的是如何使身手更上一层楼，以防将来再度龃龉。他嘴上说“不是真的”，其实心里倒有九分希望这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大主教咧嘴笑道，“还有本国某个总统遇刺，是出于五大家族共同策划实施；百慕大海岛军事基地收藏了一具外星人尸体、若干飞碟残骸；某个富商买下海岛，从世界各地搜罗美人，供各国政要上岛玩耍；凡此种种，都不是真的。”

　　话到这里，三人相顾大笑，禹自陈忧心忡忡，红衣主教充满了自傲，龚开则动起了心思。

　　这番笑谈，竟使得双方隐隐有了些英雄相惜之感，禹自陈心想，人无完人，这红衣主教虽然好色，可人生经历传奇，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倘若不是助纣为虐，协助推行什么“新粮种计划”，大家大可以交个朋友。

　　小连漪和玛佳端出饭菜，一瞧小连漪，想到其全家在真理教淫威下屈辱而死，连夫人更是当着自己的面被逼死，陡地一惊：这红衣主教喝酒豪爽些，经历传奇些，我怎么就对其另眼相看？心里怎么这样不坚定，没有正邪善恶之分？

　　正想着，小连漪拨了一盘菜自己蹲到了墙角，不与之同桌而食。

　　红衣主教看了，有些感慨，向她招手道：“孩子，你过来，爷爷给你好玩儿的。”说着，摘下手上的红宝石戒指。

　　那戒指殷红如血，一看便不是凡品。小连漪说道：“你害死了我妈妈，我不要你的东西。”她后被一起一伏，显然心里激动，竭力忍住哭泣。

　　红衣主教尴尬地将宝石戒指戴了回去，叹口长气：“孩子，想哭就哭出来吧，会好受些。”

　　小连漪再也忍不住，“哇”地大哭起来，嘴里却说道：“我不哭，我不让坏人笑话我。”

　　禹自陈保住小连漪，抚着她后背，好一阵安慰，才哄得她止住哭声。心里想，小连漪小小年纪，就这样要强，比起那认贼作父的艾薇儿，可不知强到哪里去了。不禁又想到那双盈盈可握的秀气小脚，脸上一红，暗暗骂道，禹自陈啊禹自陈，你小子也太没出息。

　　但那倩影总在心里挥之不去。

　　只听大主教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你记住，无论披上什么文明、科技的外衣，它本质上是个丛林世界，你吃我，我吃他，适者生存，几千年来一直如此，未来多半也是如此。你可以说是我害了你妈妈，也可以说是努国不够强大，害了你妈妈。像这位叔叔，他背靠着大明国，我便不敢害他。”

　　禹自陈给红衣主教一语道破来历，事已至此，也不否认，只冷笑道：“倘若我不是背靠大明国，你就敢害我了。”

　　红衣主教未置可否，自顾自说道：“小兄弟，你想做英雄吗？英雄的下场，是在自我感动中走向灭亡。我欣赏你，也奉劝你，若要活命，往后收敛锐气，否则，你会像我一样，被你所效忠的政权所抛弃。”

　　“多承指教，”禹自陈笑道，“这桌饭菜味道不错。”

　　红衣主教知道禹自陈听不进去，也不再劝。

　　饱餐过后，禹自陈令龚开转移到另一处安全屋，妥为安置小连漪与玛佳。

　　向红衣主教鼻腔里注射了微型炸弹后，带上他开车到了偏僻处，把卫星电话扔给他，说道：“这个炸弹威力不是很大，但足以撕碎你的脑袋。你这就联系手下吧。艾薇儿一到，我立刻放你，连同拆除器，一并给你。”

　　红衣主教拿起电话拨号，耳朵贴到听筒上，似乎无人接听。顿了一顿，重拨了一遍号码，依旧无人接听。

　　红衣主教连拨了几个号码，都能拨通，却都无人接听。

　　他脸色微变，冷笑一声，向禹自陈说道，“小兄弟，不知道你有没有胆识。”

　　禹自陈说道：“怎么？”

　　“我的手下们不接电话，”红衣主教说道，“你若有胆，就跟我一起回别墅，自己把艾薇儿接回来。不知你胆子够不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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