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许根山就知道楚家的手段了。

　　“东家，刚刚高家来人了，说是今日的肉不新鲜，就不给咱们酒楼送了。”

　　“东家，咱们前天刚定那一批碗碟出问题了，那匠人说炉子坏了，没有办法烧制。”

　　“东家，早上王员外定的那一桌才要退了，咱们花重金买的食材可怎么办啊？”

　　“东家，送菜的车坏了，那菜撒了一地，我们挑挑拣拣，也就拿了这些回来。”

　　………………

　　一小会儿的功夫，一条条不好的消息传到许根山夫妇的耳朵里，夫妻俩知道楚老爷会撒气，但是没想到做得这么绝。

　　“看来是想把我们酒楼的路给断完啊。”刘芳看着纸上记录下来的这些东西。

　　没有肉，没有菜，那酒楼就没有办法上菜。

　　定的菜不要了，虽然交了定金，但是那食材贵重。

　　只怕要十份定金才能补得上，让酒楼上下为难。

　　更重要的是明日需要的碗碟，明天是知县大人在酒楼设宴款待巡抚大人的日子。

　　那一批碗碟都是按照知县大人的要求来做的，要是明天看不到这些碗筷，知县大人肯定会问责。

　　许根山在碗碟这一条上面画了一个大圈，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我亲自去这匠人那里看看，看看他那炉子究竟是怎么坏的。”许根山跟刘芳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刘芳也从方才的慌乱中回过神来，这么些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乱了阵脚。

　　她找来几个伙计，给他们安排了事情。

　　“清点厨房的菜，看看有哪些菜是能做的，不能做的要告知客人，还有，若是有客人点了不能做的菜，要先赔礼道歉。”

　　“然后给他们免费送一道菜，记住，态度一定要好，若是客人不想要送的菜买单的时候就给他们便宜一点。”

　　“再来几个人，去许二爷那里，请他派个人跟你们去隔壁的镇子上，把明日设宴的菜买回来。”

　　“记住，不管价钱如何，能买的都买回来，千万要保证菜到手，快去快回。”

　　“还有你，带两个人村里找许老太爷，请他帮忙，去把咱们酒楼需要的这些肉买回来。”

　　……………………

　　刘芳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等到房里的人都散去以后，她才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喝的时候才发现茶已经凉了。

　　不是伺候的人不用心，而是现在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凉了也无妨，只要能解渴就行。

　　跟许家送肉送菜的人都是本镇最大的菜贩子，基本上各大酒楼都是找他们。

　　不知道楚老爷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拦住他们，但是刘芳心里清楚，要在本镇买东西，怕是难了。

　　那她也就不浪费时间了，许根柱他们经常往隔壁镇跑，货栈里有个伙计就是隔壁镇的，让他那边派人跟着过去，最适合不过了。

　　至于肉嘛，只要钱给够了，村子里的百姓们还是愿意卖许老头一个面子的，楚老爷的手还伸不进村子里。

　　许根山赶到匠人家里的时候，就看到那匠人在躺椅上逗鸟呢，烧制碗碟的炉子还在冒着热气。

　　“哟，许掌柜怎么光临寒舍了？”看到许根山进来，匠人一点都不惊讶。

　　“我看你这炉子也不像是坏了样子。”许根山一来就开门见山。

　　匠人嘿嘿一笑，“许掌柜的外行人，哪里看得懂这炉子是好是坏。”

　　“我这么跟您说吧，别的碗碟做工要求不高，还能勉强烧制出来，您要的那些可都是精致活啊，真烧制不出来了。”

　　“您看，您给的定金，还有我违约给您的赔偿金都准备好了，我手艺不精，还请许掌柜另请高明吧。”

　　说着匠人从躺椅里面拿出来一袋银子，看来是提前准备好的了。

　　许根山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看来楚老爷给你的钱比这还要多很多咯？”

　　那匠人也不隐瞒，“许掌柜，您知道，我们这些匠人就是靠手艺吃饭，既然楚老爷给了我更多的钱，我又不用做什么，何乐不为呢。”

　　许根山就知道，只有在更多的金钱面前，这些人才会无视这些契约，今天的事情倒是让他长了一个心眼。

　　看来还是赔的钱太少了，才让这些人心无顾忌。

　　“我是个外行人，不知道你这炉子怎么坏的，不过既然你说坏了，那肯定就是坏了。”

　　那匠人听这话还以为许根山认了这个亏，没想到转瞬间许根山拿起一根棍子就朝炉子走过去。

　　“你干什么？”匠人一惊，连忙跟上去。

　　“我看你这炉子坏得不够彻底，让它坏得更彻底一些。”说着许根山挥起棍子朝炉子砸去。

　　匠人心头一震，烧制碗碟的炉子就是他的命啊，这炉子要是真的坏了，不知道会耽误他多少事情。

　　“哎，许掌柜，许掌柜。”匠人一把拉住许根山手中的棍子，挡在他的面前。

　　“许掌柜，您听我说，这钱我都赔给您了，您也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您就是生气也别朝我撒气啊。”

　　他想说的是你们这些神仙打架，别波及他啊。

　　许根山理解他们这种见利忘义的行为，但是理解并不代表赞同。

　　“光赔我一家的有什么意思，要赔就多赔几家的啊，反正楚老爷给了你那么多钱，怕什么。”

　　匠人脸色一变，他手艺好，有不少人家都在他这里烧制碗碟，要是……

　　要是真的都赔的话，楚老爷给的那点钱能赔几家，最后还得自己添不少钱进去。

　　“许掌柜，您别激动，有什么话好好说。”匠人死死的抱着棍子，就怕许根山真的挥了下去。

　　“把烧制的好的碗碟交出来。”许根山说道。

　　那匠人眼睛闪了一下，为难的说道，“许掌柜，我不是跟您说了嘛，炉子坏了，没给您烧制。”

　　“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已经派人盯着你这里，你不愿意交出来，那我就只能砸了你的炉子，然后再派人来搜了。”

　　昨天晚上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许根山和刘芳心有不安，因为他们深知楚老爷是一个极为小气的人。

　　当初定制这批碗筷的时候还是楚老爷引荐的，担心他会从中做手脚，许根山连夜让人过来盯着这里。

　　果然，早上就有人回信，天亮的时候院子里少了一批烧好的碗碟。

　　许根山就猜测，这碗碟应该是被匠人藏起来了，毕竟是好东西，他还舍不得毁掉。

　　“许掌柜，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匠人还在装傻。

　　听到此话的许根山一把将他甩开，挥起棍子就砸，匠人是真的被吓着了。

　　“许掌柜，我拿出来，我这就拿出来。”他很清楚，再不拿出来许根山真的会把这炉子给砸了。

　　“你做生意真不厚道，早点拿出来又何必让我花费这点力气呢。”许根山冷笑着看了他一眼。

　　匠人自知理亏，闪躲着许根山的眼神。

　　许根山叫来门外等着的人，让匠人带路，在他家后院的地窖里把烧制好的碗碟找了出来。

　　大家小心翼翼的装好以后，眼看马车就要出去了，匠人舔着脸上去说道。

　　“许掌柜，您这碗碟都是上品，用的都是好的，您看……”

　　许根山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自己给他烧制碗碟的钱。

　　这人呐。

　　许根山笑了一下，掏出了被匠人撕碎的契约，“这事情与我何干，楚老爷不是已经给过你钱了吗？”

　　没有了这张契约，也就意味着许根山是不用把钱给他的，而且还白得了一笔赔偿。

　　“楚老爷给的也不多。”匠人还想说什么，可是许根山挥了挥棍子，他便不敢再多言了。

　　许根山都出门了，还能听到匠人的哭嚎声，他亏死了，白给了一批上好的碗碟，还倒贴了钱。

　　楚老爷给的那些银子，连他一小半的损失都比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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