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福利院门口，叶言站在大门前久久没有动弹。

初升的旭日开始逐渐展露出威力，向着世间倾洒着无尽的辉光。

吱呀~

破旧的大门打开时，在阳光的照耀下，渺小的尘埃在空气中仿佛粒粒可数。

开门的是个女生，瘦弱而高挑，短袖洗得泛白，皮肤带着不正常的白皙，仿佛大病初愈。她吃力地提着桶水，脸上写满了认真。

她显然没有意识到站在门外的叶言，开门后便一头撞了上去，本就在手中艰难提着的水更是朝着叶言倒去。

叶言眼神微凝，水流在空中倾倒的方向在他眼中清晰可见，他闪到了一侧，污水顺着槽痕流入了下水道中。

红色水桶砸在地上，她惊慌失措，不断朝着叶言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外面有人，真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她弯腰道歉，本就苍白的脸色看着更加虚弱，小脸上更是惶恐难安。

“是我，叶子。”

“叶子？”女生抬起头，仔细辨认着叶言的样貌，声音有些难以置信。

只是半年时间，叶言竟是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只有眉宇间，她才能看到往日里熟悉的青涩。

“你回来了？”女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神色，“没有溅到你吧？”

叶言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水果提起，“你看，买了你爱吃的凤梨。”

女生愣了一下，苍白的面上涌现出笑容。

她捡起地上的红桶，率先走进院内，“叶子，自从你考上江城大学后，小乙他们可羡慕了，整天吵着让院长带着他们去江城大学看看。”

叶言跟在她的身后步入院中。

院里几个七八岁光景的幼童在树下追逐玩耍，远处的长椅上一个恬静的女子低头看书，不时地抬起头看着嬉戏打闹的孩子们。

叶言和女生的脚步声传入她的耳中，她侧头看去，看见了两人。

她缓缓将书合上，用着审视的眼光看着靠近的叶言。

迎着这股视线，叶言感到心中莫名的心虚。

他小声道：“晓梦姐......”

此时的他，没有半点神域之中纵横天下，随心所欲的样子，更像是一个才刚刚成年的弟弟。

刘晓梦看着眼前的叶言，没有责备的话语，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慨道：“半年不见，倒是长高了不少，就连这脸也白嫩了不少，在外面没少招惹别人小姑娘吧。”

很久没有人会这么和他说话了。

叶言鼻头微酸，说是半年，但是于他来说，又何尝只是半年呢。

十年啊，转眼一别，就是足足十年。

前世他考上江城大学后，便再没有回过这里，因为那时候的他，对这里有种排斥感，这个看了无数遍的院子，他不愿再回到这里。

渐渐地，他也没有再见到他们，不知道是不好意思想见，还是如何。

总之当他想见的时候，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对于叶言来说，他和她可是足足十年未见了。

饶是十年磨炼的他神情冷漠，看着依旧待自己如亲弟弟一般的姐姐，眼眶也是微微湿润。

“这半年，过得太久了......”

“是啊，不单单是你，小雅的变化也不小，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叶言身旁的女生苍白的面色涌起一丝潮红，羞道：“晓梦姐~”

叶言也是小小地赞扬了一句，“肯定是没有晓梦姐长得漂亮的。”

此话一出，小雅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抢过水果，走进了远处的楼内。

“你啊你，小叶子，你要是再这么说话，小心以后一个小女生都找不到。”刘晓梦捂嘴轻笑。

叶言摊了摊手，无奈道：“实话实说而已。”

刘晓梦赞许地看向他，“这句话说得在理。”

说完，她又好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说起来小雅也快成年了，她也打算报考你那江城大学，如果成功了，你们俩可就是校友了哦。”

叶言仔细回忆了一下，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在学校里见过小雅，而他又记忆极好，想来也是不幸落选了。

他含糊道：“再看吧，认真学习的话，应该没问题。”

江城大学入门考试的分数可不低，若不是叶言记忆力出奇的好，成绩优秀，也难以从一众人中脱颖而出，进入江城大学。

刘晓梦看着消失在视野中的小雅，轻叹。

“小雅体质弱，这半年又是感冒又是发烧，这丫头也倔，什么事都不肯说，上次发烧烧到40度了，还把自己捂在被子里，要不是院长发现得早......”

“好好疗养，应该能好吧”叶言语气干巴。

“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嘛？叶子，你在院里的时候，人小姑娘就经常粘着你，在同一个屋檐下几年了，也该有些感情了，身世也相当......”

叶言知道她的意思，沉默不语。

若是他没有经历前世种种，没有认识她们，或许他还有可能会做出选择，但是现在，他有着自己的目标，在目标没有完成之前，他很难做出什么约定。

很多时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刘晓梦看出了他的回复，深深地看了叶言一眼，叶言眼神古波不惊，带着仿佛亘古不变的坚定。

她深有感触地说：“小叶子，你真的长大了。”

她拾起书，起身带着叶言上楼。

福利院与叶言记忆中的样子变化不大，院内清扫干净，正中一株叫不出名字的树，枝叶繁茂，树影婆娑。围墙过去，是一幢房屋，两层楼高，算不上多小，但也算不上大，住下几个孩子便显得有些满满当当了。

缕缕青烟升起，却是老院长听闻叶言回来了，又是给菩萨上了一炷香。

以前有过什么看风水的江湖道士和院长建议过，最好将树木拆去，否则孩子们都会被困在这间院子里。

院长没信，当做骗子打发走了，树长得高大，夏天孩子们常在树下乘凉，算是孩子们不多的娱乐项目，她怎么忍心拆去。

和江湖道士说的一样，孩子们还真给困在了院子里。

没有人来领养孩子们，除了自学成材考上江城大学的叶言，没有一个孩子走出这个院子。

老院长买了点香，拜了个菩萨，记起来了呢，就给菩萨上柱香，没记起来，也就算了。

“阿言啊，回来就回来了，买什么东西，在外生活要学会省吃俭用，花钱不要大手大脚。”

看着眼前满脸皱纹的老院长喋喋不休，叶言恭敬不已，若不是老院长收留，他估计还在路边与野狗抢食，谈何今日。

前世他即使没有再回去看一眼，但是也一直默默地给他们寄钱。

坐在略显破旧却依旧布置得整洁的房间内，叶言心中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和院长几人闲聊过后，昏昏沉沉的困意袭来，他靠在墙沿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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