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
贺彰明搂在荀浏腰后的手指微微一动。
敏锐从荀冽微弱的声音里捕捉到了一丝颤意,正准备拉开距离去看他的表情。
荀冽就已经反手环住了贺彰明的背脊,紧紧的按在肩胛骨上。力气大的出奇,竟然把贺彰明卡得一动都不能动一下。
贺彰明心中飞快的闪过一点惊疑不定。又被猛然涌上的愉悦,彻底的淹没、遗忘。
他为荀冽难得一见的主动而欢喜,且欢喜的都有些害怕了。害怕一切不过是幻影,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假象。
手上的力道又不自不觉的加重了,勒着荀冽的腰肢,勉强保持着声音里的稳定。"荀冽,你今天……好热情。"
荀冽靠在他颈边,轻轻"嗯"了一下。
还主动侧头贴了贴贺彰明的脸颊,,泪眼朦胧,带着点沙哑的声线却很平稳,听不出异样。
"这是热情的拥抱。"
"听说你在华尔街打了一场漂亮仗?还没恭喜你。
贺彰明挑了下眉,凤眸里最后一点戾意也被愉快所取代。
带着点被心上人夸奖的意气风发,轻笑着说∶"或许,我可以把你的热情,理解为对我的奖励?。
荀洌呛了呛。
尔后也哑着嗓子嗤笑一声。
他抱着贺彰明坚实温热的后背,探出两根手指抹去了眼边的泪水。眨了几下眼睛, 强压下酸意后,试着松开贺彰明。
贺彰明不乐意,反把他抱的更紧。几乎要把荀浏揉进胸膛。
荀冽垂着眼。
一半的视野被虚虚挡住,一半的视野尽是贺彰明的肩膀。
因为看不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才更能感受到这种从上到下都被胫骨的力道。
一时,心里有些贪婪。如果能再久一点…….就好了。
一人贪念这最后的温暖,一人不愿放开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两人倚着铁栏, 站着蔷薇花簇前紧紧相拥着。
愈来愈凉的夜风一阵阵吹着。
把两人因拥抱而升起的那点温度尽数带走。
荀冽挣扎着清醒过来。
他推揉两下,低低道∶"还要在这里傻站到什么时候?"
贺彰明松了手臂,拉开距离,指尖却依然搭在荀冽腰上。他定定的看了荀冽一会儿,看着那张过于平静的俊美脸蛋。
眉梢一扬,有些意外的说∶"怎么,感觉你不如表现出的这么高兴?"
荀冽还垂着眼,闻言掀开眼皮,目光从他脸上扫过。"要我怎么高兴?拍手欢呼你好棒棒?"
贺彰明默了一瞬,摇头∶"当我没说。"说着,揽着他的腰大步往里走去。
白漆的铁艺大门在两人身后缓缓阖上。
夜下蔷薇婀娜摇摆,仿佛知道这将是自己在主人面前的最后一场花期,努力而热烈的粲然绽放。
缠绵悱恻到了极致,往往会给人一种被爱着的错觉。贺彰明抵住荀冽的肩胛,仰头看向上方的男人。
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浸湿,几缕落在眼上,随时都可能扎进眼睛。
他却抽不开手去拨开,干脆就这样,半睁半阖的垂着眼睫,居高临下的俯视贺彰明。
浅色的眸子染着水汽,眼尾勾着旖丽的飞红,妖娆又妩媚。
可不知为何,妩媚之下,又能隐隐感觉到一种只论今朝,不虑明日的疯狂与绝望。
贺彰明心中微悸,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抬起手轻轻的拨开那些湿漉漉的碎发,然后顺着发线往后抚去。
荀冽的头发很多,但发质却特别细软,满满的一把薅在手里,像团手感舒适的羊绒。一边抚着他的脑袋,一边搂着荀冽的背脊,哑着嗓子低低说∶"荀冽,你不要这样。"
荀浏不得不趴到了他胸口上。
突然被按下暂停键,他急促的呼吸稍微缓和,喵咪似的眯起了眼∶"……怎么了?我还"
贺彰明一滞,低沉声音里就带上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也很需要我。"
荀洌-证。
飞快掩饰住眼底的不自然,眉梢扬起,故意勾起一个魅惑的嬉笑。"是啊,确实是。"
他启唇,用牙尖咬住了贺彰明一边的耳垂。
吐气如兰的呢喃∶"还不怪你一直不肯?放心,今天我肯定不会嫌弃你粗鄙的。"
贺彰明别开他的嘴唇,皱着眉制止了他。"我是说,除此之外。"
"荀浏,你看着很急迫。"
他顿了顿,喉咙发涩∶"可我总觉得,你也好像……很不开心。"
荀冽僵住。
放在贺彰明背上的手一时没控制好力道,划出几道浅浅的抓痕。
他俯下身,把脸庞埋进贺彰明的颈窝。这样他的五官,就不会被人看到。
哪怕一时控制不住流露出伤心的表情,也不会被贺彰明察觉端倪。
鼻嘴都埋着,说话时的声音就有点闷闷的。
"是啊,当然不开心。"微哑的嗓音,沉闷的像是在哭,但说出的话却充满挑衅∶"任谁的船伴是个废物,都会不开心的吧?"
明明揪心的疼着。却还要用言语激怒贺彰明。
愚蠢,低劣。
可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最快转移对方注意力的方法。
果然,下一秒,他就被推开了。
荀冽闭上眼睛,倚着靠枕等着贺彰明的举动。
不想,好一会儿都没动静。耳边却传来窸寒窣窣的声响。
荀冽睁开眼睛,低头看去。一时愕然的瞪大的眼睛。
"你—-"
贺彰明赤脚踩着地毯,去浴室漱了口。又在客厅餐厅逛了一圈,接了杯温水回来。
端着水,一边举起右手的马克杯观赏。
这是个黄橙橙皮卡丘的杯子,原本放在荀冽卧室的床前柜上。
奇异的造型与明亮的颜色,在装潢的黑白灰极简冷淡的卧室里格外显眼,被贺彰明下床的时候顺手拿了出来。
荀冽居然会用审美这么幼稚的东西?真有意思。
如果以后也这么相处下去。一定会有更多的新发现吧?
贺彰明一边砸吧着嘴,尝着有点奇怪的余味。一边记下屋内左右摆设,端着那两杯水走进卧室。
按理说,除非是个洁癌癌晚期,普通人无论有多么爱干净,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房间都会不自不觉的变得凌乱。
上次来这里,完全是临时状况,几乎算的上环境卫生突击检查。可他的家却依然收拾的于净整齐,像个随时准备拎包离开的样板房。
这一次来,仔细观察下,这种古怪的感觉再一次涌起,在贺彰明心头不断缭绕。直到走进卧室,看着被榻凌乱的大床上趴着一个七歪八竖的家伙,心里才稍微舒服了点。
这样才对么。非常居家的生活气!
贺彰明嘴角翘了翘,放下马克杯。
清轻咳一下,弯腰捡起落到地毯上的空调被,去拍荀冽的肩膀∶"起来喝点水。"
荀冽没动,闷在枕头里气若游丝∶ "我不想动。"
贺彰明无奈,用空调被裹住了荀冽,然后煎鱼似的把他给翻了个边。"你嗓子都哑的说不出话了……你哭了?"
目光凝在白色枕头上那两团十分明显的水渍上。心中立即升起窒息般的恐惧。
贺彰明一直都知道,自己对荀冽有种奇怪的吸引力。无论是外貌,身材,还是声音,荀冽都对他很满意。
就像这家伙一见面就扑上来,笑嘻嘻的说他是他的天菜那样。荀冽确实从不掩饰对他的兴趣。
但今天的荀冽,却格外的反常。很缠人,也很温柔。
仿佛要把所有的热情都一朝发泄,又仿佛……非常非常喜欢他。超平他们一直以来维持着这种心照不宣的关系的喜欢。
几乎接近了爱人的喜欢。
贺彰明不敢相信,也不太想相信。
因为他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下,荀冽并没有完全放下警惕心。
这个男人,总是警觉的令人害怕。
愈清晰的察觉到,荀冽对自己也许并不只是嘴上说的"只是玩玩"的冷漠,贺彰明就愈是害怕。
今天荀冽的过于温柔,让他不自不觉的沉溺其中,恍惚间几次都想脱口而出那个该死的"爱"字,幸好总是靠着他强大的克制力止住,不至于"打草惊蛇"。
可现在……这两汪泪水,又把贺彰明强压的不安,一瞬间全部勾了出来。
目光从枕头上移开,死死的盯向荀冽。
荀冽茧似的裹在被子里,一只光溜溜的手臂却伸了出来,放在脸上,掩住了双眼。
贺彰明看到,心跳骤停,一边去拉荀冽的手腕,一边颤着声音问∶"你……真的哭了?"
荀冽并没有刻意使劲,很温顺的被贺彰明拉开了。
他睁着一双微红的漂亮眼眸,含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
贺彰明眼睫一颤,抿了抿唇。
俯身抱起了荀冽让他靠在自己身侧。
拿着马克杯放到他唇边,几乎是诱哄孩子般,又轻又柔的说∶"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荀冽吸了下鼻子,张着唇喝了口。
温水滋润了他干疼的嗓子,让他的声音稍微恢复了点平静。
移眸看着贺彰明的半边脸,咬着唇说∶"就是….太、太赤鸡了。"
贺彰明∶"."
松了口气,又无语半响,抬手继续喂荀水喝,一边语气微妙的硕∶"这么喜欢?"
荀冽嘴巴一歪,牙齿磕到了马克杯沿。
他飞着泪花瞪了眼贺彰明,看了好一会儿,眸底的薄怒褪去,一边继续喝水,一边不经意的问∶"贺彰明,这你都愿意做。"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贺彰明才放下的心,再一次高高悬起。
一时心跳如鼓,连血液循环涌动的声音,都无限扩大,疯狂的提醒他∶
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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