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思低下头去，用打湿的帕子慢慢擦脸：“知道了又如何，反正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庶女。”

  孔嬷嬷帮她卸下头上的步摇，轻声提议：“您看这小侯爷的品性如何？”

  李无思轻笑：“你没看到吗？他对我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她知道孔嬷嬷在想什么，出声打断：“即使我留在这里也配不上他的，更何况他救下我们只是职责所在。”

  孔嬷嬷低下头去抹掉眼角的泪：“若是您回了丰城，苦日子才是刚刚开始啊……”

  李无思把脸上违和的妆容洗掉后换上了林楚给她拿的衣裳，转移话题：“本来想着收拾好了去打个招呼的，结果现在还省事了。”

  话音落下，她们的房门被敲响，李无思去打开房门，小寒在门口说道：“我们夫人交代，您二位若是收拾好了想出去走走，包袱里有银两。”

  她又指向不远处的房门：“那里面可以沐浴，不用见外，随意使用。”

  孔嬷嬷欣然应下，随即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嘴：“您家夫人，可是京城少将军的夫人？”

  小寒眸色一沉：“不该您知道的还请您少问些。”

  李无思上前拦了一下孔嬷嬷：“抱歉，姑娘请帮我带个话，说多谢夫人。”

  待小寒走后，李无思蹙着眉头：“嬷嬷，你问这个做什么？”

  孔嬷嬷压低声音：“少将军看起来只有一位夫人，还正在孕中，小姐，您考虑一下？”

  她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难不成我除了依附男人，就没别的出路了吗？”

  “京城是您最好的出路。”

  孔嬷嬷抚上她鬓角的手已布满褶皱，苦口婆心地劝道：“机会就在这几日，小侯爷也好，少将军也好，只要别回丰城……”

  李无思睫毛低垂，沉默着。

  她知道孔嬷嬷是打心底在期盼她能脱离苦海。

  “出去转转吧。”她没有正面回答，从包袱里拿了几颗碎银走出门去。

  刚到门口，她便碰到了匆匆赶回来的容知。

  她刚想打招呼，谁知容知头也不回地进了后院，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们。

  还是他身后的侍卫发现她们眼生才留下询问：“你们是？”

  李无思弯腰行礼：“我们是小侯爷救回来暂时借住在贵府的。”

  侍卫也同样点了头，赶忙回道：“您就是那位邻国太尉家的小姐吧？”

  李无思听到这个称呼后自嘲笑了笑：“是的。”

  孔嬷嬷问道：“方才那位是少将军吧？”

  “是，因为侯府目前还是夫人管家，所以少将军也住在这里。”

  李无思不免也有些好奇：“京城的侯府，竟可以女子当家吗？”

  侍卫笑道：“您是不知道，我们夫人不比寻常女子，侯府是她一手操持起来的。”

  说到林楚，小侍卫言语间很是骄傲：“不仅如此，夫人医术高明，还开办了女子学堂，京城能家家户户都吃得起寒瓜也是她的功劳。”

  说完，他才一拍脑门急匆匆跑开：“哎呀，不跟您说了，我得赶紧过去了！”

  李无思柔声应下，与孔嬷嬷下了侯府门前的台阶。

  她们这一下午走了许多地方。

  李无思发现，木木酒楼里除了侍卫以外，都是各种年龄段的女子，小到十一二，大到五六十。

  她们都在勤勤恳恳地工作，酒楼里的食客不乏有喝大酒的，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对那些女子有什么不当的言语或动作。

  木木小吃城里卖吃食的也都是女子。

  “嬷嬷，若是丰城也有一位这样的女子该多好啊。”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她看到林楚和容知领着一个男孩从不远处走来，林楚走在最中间。

  男孩正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什么，她认认真真地侧耳倾听。旁边的容知一会摸摸她的脖子，一会摸摸她的耳朵，确认了她不冷，才把她露在外面的手重新牵好。

  林楚似乎是发现了她们，莞尔一笑后向她们挥手。

  凑近一些后，林年也与她们打招呼：“姐姐好，嬷嬷好。”

  李无思在他身前蹲下：“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年。”

  她一怔，随即很快恢复如常：“我叫李无思。”

  “李姑娘，要不要一起吃饭？”林楚招呼着，李无思笑着摆手。

  “方才出去逛，在街上吃了不少东西，就不打扰你们了。”

  林年闻言拉着林楚的手：“娘，小年饿了。”

  接下来的几日，林楚鲜少与她们碰面，好像府里没有她们这号人似的。

  丰城太尉的消息来的比林楚预想中还要慢，她把李无思喊到会客厅，亲手把信件交与她。

  虽然是别人的家事，林楚还是没忍住询问：“你爹当真让你自己找车回去吗？银两也没给你？”

  李无思拿着信，草草看了一眼便收起：“我爹这次叫我回去，只为做做样子罢了。至于我能否平安到达，他都无所谓。”

  林楚轻叹：“即使平安回去了，这日子只怕也是……”

  虽说马车与盘缠她可以为她准备，但其余的她也无能为力。

  “我会派人送你回去，路上的盘缠我也会给你准备着。”

  林楚站起身，路过李无思身边时，拍了拍她的手臂：“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天。”

  守得云开见月明……

  李无思喃喃重复着，孔嬷嬷又开始抹眼泪：“小姐……”

  出发的日子定在三日后。

  林楚提了这事之后，江怀许特意召见了林秋，问他愿不愿意护送李无思回去。

  林秋自然是没意见的，林楚却有些心慌。

  晚上，她把林秋叫来房中，叮嘱道：“李无思是庶女，听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且她家中嫡母容不得她，去丰城的路上，切记要当心。”

  她本不想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摩他人，但事关林秋，她不得不提防。

  容知安抚：“她那嫡母再无知，也不敢动到秋儿头上，而且我会派东苓和冬文一起跟着，不用担心。”

  林秋在她身旁坐定：“小姑姑，我可是能从土匪窝杀出来的人。”

  林楚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她格外严肃。

  “虽然这样说会很自私，但不论如何你都要记住，自己的人身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直到林秋与她再三保证，她才肯放他回房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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