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的聘礼不过才八两，这怎么还成亏本生意了呢？

  林楚开始娓娓道来：“我的衣裳一两，一大锅肉二两，几十个盘子……”

  还没等林楚说完，大婶便出口打断：“她欠你银子，与我有何关系！”

  林楚故作惊讶：“不是你要带她们姐弟走吗？那我自然该找你要啊！”

  大婶从乔琬手中挣脱开：“我可没说要给银子！”

  乔琬被扒开，又牛皮糖似的贴上去：“姨婆，你说要带我走，可不能反悔啊！”

  她赶紧撇开关系：“我……我没钱！”

  乔琬疑惑地问道：“姨婆你方才明明说了，要带我和乔璟走，你给了银子帮我们赎身，我们不就能跟你回去了吗？”

  大婶费劲地扒开乔琬：“不是……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欠了这么多银子！你故意的吧！”

  她又看向林楚：“我没钱！你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你的你管谁要！”

  怕乔琬又贴上来，她赶紧逃似的跑了。

  望着她努力逃跑的背影，乔琬和林楚笑成一团。

  “谢谢你，姐姐。”乔琬看向林楚，眸子里似乎有着微光在闪动。

  她安慰道：“好了，去干活吧。”

  付凝感叹道：“你变了很多。”

  林楚沉默着，没有回答。

  洛梅的摊子关了。

  她最近总是很晚才来，而且每次待不了太久便走了。

  林楚很担心她。

  牛牛的生辰近在眼前，她总是没来由的心慌。

  她带着林年和林明月去摘了一些花，敲响了洛梅的房门。

  见到林楚他们来了，洛梅看起来心情好了一些。

  她和牛牛一起住的这个房子很小，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

  但是洛梅收拾的非常整齐干净，一切都还维持着牛牛还在时的样子。

  “唉，没了奔头，人就开始懒了。”洛梅自嘲笑笑。

  林楚把花插在花瓶里：“你累了这么久，歇歇是应该的。”

  花还带着林楚撒上的水珠，洛梅看着花，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楚楚，他的生辰就快到了。”洛梅抚上林楚的手。

  “我记得，我们还约好了一起去给他送蛋糕呢。”

  “想起来那时生他，真的好遭罪。”

  “我痛了两天一夜，把我丈夫吓得两天没合眼，好在牛牛争气，平安降生了。”

  林楚看着她，安安静静听她说着。

  “你知道吗，牛牛大一些，见到了我肚子上的纹，他就问我，他那时候在我肚子里，我会不会痛。”

  “我就告诉他，你每次在我肚子里踢我，转身，对我和你爹来说都是幸福至极的事情。”

  洛梅说着，眼神里流露的都是温柔。

  林楚也回想起第一次见牛牛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他就在想，到底是多么温柔的人才能教出牛牛这样的孩子啊。”

  洛梅也回想起来，失笑道：“结果第一次见面还被我凶了。”

  林楚摇头：“换成我的话，我可能就骂人了。”

  她又是看向林楚的眼睛：“楚楚，认识你真的是我人生中，难得的幸运了。”

  “我一直觉得我命苦，爹不疼，娘不爱。牛牛身体弱，丈夫早死。但转念一想，我也挺幸运的。”

  “和他成婚之后，他不像我爹对我娘那样，反而很尊重我，我们夫妻和睦。牛牛也懂事，知道心疼人。”

  林楚听着听着，总觉得怪怪的，但是具体哪里，她也说不清楚。

  “洛姐姐，既然这样，你更应该带着他们那份好好活下去，代牛牛去见他没见过的山川湖海，万里河山。”

  洛梅没有回答她，只是说自己有些困。

  林楚那份没来由的心慌终于得到了印证，牛牛生辰这天，洛梅没有来摊子赴约。

  她提着要送给牛牛的蛋糕在摊子左等右等，一直没见到她来。

  谷雨也在发愁：“洛姐姐从来不会失约，别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张奶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楚楚，要不你去她家里看看吧？”

  听了这话，林楚叮嘱林明月过后，一刻不停的往洛梅家赶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林楚那份不安与恐惧渐渐爬上心头。

  屋子没有上锁，林楚轻叩，门便开了。

  没有人。

  里面还是那么干净整齐，林楚瞄到，桌子上似乎有张纸。

  信纸被压在一个木盒之下，上面写着：林楚亲启。

  林楚有些不敢拿，手稳了又稳才勉强把信展开。

  她呼吸开始急促，来不及把信收好便夺门而出。

  信件落在地上，上面的墨水还没有完全干透。

  楚楚，我走了。

  本来答应你的，今日要一起去给牛牛送蛋糕，可是抱歉我没法赴约了。

  终于坚持到了牛牛的生辰，他断气的时候，我在他耳边说了，等到他的生辰，我就去陪他。

  我等不了天亮了，我熬不住了。

  没有他的每一天我都很痛苦，

  我太想他了，以至于每天都会梦到他。

  我相信他会回来，但人真的有下辈子吗？

  我已经让他孤单了几个月，他最怕自己一个人了，就让我去陪他一起做你们的朋友，食物，路边的小草，和扑在脸上的风吧。

  不要为我难过，我很开心，因为我又能和他见面了。

  我们也会像你说的，和你们不断重逢。

  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他应该可以像寻常人家的小孩一样了吧，能跑跑跳跳，能念书去学堂。

  我很期待见到他的那一刻，楚楚，真的很幸运能遇到你，谢谢你。

  你是个好姑娘，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

  你要好好生活，再见了。

  洛梅绝笔。

  林楚在牛牛墓前发现了洛梅。

  她苍白的脸上带着笑容，就那么安静的坐在那里。

  她旁边是散落在地的药瓶，手腕上的刀伤深可见骨。

  林楚在她面前蹲下，带着哭腔：“你可真是下定了决心，又是服药，又是割腕。不是说好了，你要去替牛牛见那些山川湖海，万里河山吗？”

  可是洛梅再也没有办法回答她了。

  “你就这么走了，牛牛问起你在这边的风景见闻，你该怎么和他说？”

  到最后，林楚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止不住的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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