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楼。楼梯口。

  桌椅和床板被堆叠起来，重重叠叠，高高低低，将所有的空间都填满，做成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只留下一道可以移动的小门。靠近了，隐约可以从门缝中看到门内的情况——几个手持长矛的男人或坐或站，小心看守戒备着。长矛大约两米长，木质的杆子，铁打的矛尖，凛冽的杀威中又带着独属于人类社会才有的亲切感。

  “什么人？”听到洛羽等人的脚步声，门内传来一声喝问。

  洛羽还待开口回应，姚薇已第一个认出了对方的声音，急急喊道：“林城，开门！是我！”

  守门的，恰是昔日的同学。

  吱吱呀呀的声音在楼道中回荡，磕磕碰碰中门后的桌椅被搬开，没等太久，大门就打开了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门缝。

  姚薇当先走了进去，然后是胡惠等人，最后是洛羽。

  身后大门缓缓闭合，将楼下的风声与兽吼都拦下，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平和了下来。

  眼前，林城已张开了双手，给了洛羽一个大大的拥抱。

  “欢迎来到基地。”

  对于林城的热情，洛羽有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是啊，都世界末日了，哪怕之前交集再少，此时也是最亲密的老同学。

  轻轻抱了一下又松开，算是简单的致意，看到林城又转向吕茂归，洛羽才把目光落在眼前的走廊上。

  这是一条精美的回廊。棕色的实木门洞一圈圈分割着回廊，构出深邃的层次感，门洞之间的壁橱里或是摆着形态各异的根雕，或是缀着精美的油画，典雅悦目。

  几个女人随意地靠在走廊上聊天，头发花白的老人抽着仅存的几根香烟，吞吐的云烟落在对面的壁画上，将过去的美景覆上一层薄雾。

  一切都恍如过去模样。

  “很漂亮吧。六楼是云上楼的贵宾区，听说一晚上的价格就要上千块呢。”林城和每个人逐一拥抱，见洛羽看着走廊出神，笑着解释道。

  这么贵？那这里的床，睡着也一定很舒服吧……换在以前，洛羽估计也会惊诧一番，而现在洛羽只想好好睡一觉。

  注意到洛羽等人脸上的倦色，林城也没再多说，拿起旁边的棍子朝挂在墙上的铜锣用力敲了三下。

  “三下是迎新的意思。你们等一会，很快就有人来接你们入住了。我轮值走不开。”

  果然，没多久，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不远处的一个房门口走了出来。看到这靓丽的身影，林城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笑道：“今天刚好是幽幽轮值呀，真巧。”

  不同于往日裙裾飘飞的柔弱模样，秦幽幽今天穿了一套干练的职业装，一头长发扎起来垂到一边，看起来有些飒爽。

  秦幽幽正在和一个女孩讨论着什么，一边迈出房门往楼梯口走来，一边用笔在手里的本子上快速记录。

  写了几句，秦幽幽下意识抬头看了洛羽等人一眼，又继续低头写着。下一刻，手上的铅笔和本子却先后滑落，再抬起头时秦幽幽的俏脸上已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阿薇！”

  顾不上掉落的纸笔，秦幽幽直直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姚薇。

  “阿薇！那天看你从五楼跳下去，我还以为……”秦幽幽把头埋在姚薇的肩膀，低声啜泣。

  “没事的。没事了，我这不是上来了么。”姚薇顺势揽住秦幽幽，轻轻拍着她的背，笑着安慰。

  “啊！是！没事了没事了。上来就安全了。”秦幽幽嘴上说着，却没有放手，而是继续紧紧抱着姚薇。

  不同于洛羽和林城这种点头之交，姚薇和秦幽幽，那可是挤在一个被窝里看片睡觉的好闺蜜。

  “好了。幽幽，大家都看着呢。”

  直到林城忍不住出言提醒，秦幽幽才松开手，收起眼泪换上笑脸，道：“啊，对！我先带你们熟悉一下六楼。”

  说着秦幽幽在前头带路，引着洛羽等人往里走，一边替几人讲解道：

  “前头不远就是原来的活动室。那里空间大，也是大家平时主要活动的地方，不论是吃饭，还是开会，都在这里。”

  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秦幽幽嫣然一笑，道：“刚来那几天我和大家都挤在里面睡觉。那时候惊魂未定，只觉得人多了才不那么害怕。”

  “那今晚我们也去一起挤。”姚薇轻轻握住秦幽幽的手。

  “不用不用。现在大家习惯了，又都到各个房间的床上去睡了。等下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一下。”

  秦幽幽又单独与姚薇道：“阿薇你要是不嫌弃，今晚就睡我那吧。”

  “空房很多么？”洛羽忍不住问道。

  秦幽幽道：“挺多的。虽然大家不住活动室了，但大多数人还是聚在一起住，两个人或三个人住一间，也有五六个人住一间的，活动室附近的房间住的人尤其多。你们也看到了，活动室离楼梯口不算远，这边有守护队的人日夜轮守，睡着也安稳一些。”

  “守护队？”洛羽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守在楼梯口林城和他身后几名手持长矛的成年男子，若有所思。

  “嗯。随着人越来越多，帅哥把基地里的年轻男人都组织起来，组成武装小队。帅哥说小队要守护人类最后的存在与尊严，所以就叫做守护队。”秦幽幽又解释道。

  “帅哥？”

  “杨帅，基地的……头领？领袖？老大？”

  秦幽幽斟酌了一下，感觉哪个词都不太贴切，干脆摊摊手笑道：“反正就是差不多那个意思吧。大家都喊他帅哥。”

  “把大家组织起来，安抚情绪，清点安排水和食物，又成立守护队下去二楼寻找物资。这基地能撑下来，帅哥起码有一半的功劳……”

  提到杨帅，秦幽幽话多了起来，眼神里如有星星在闪动。

  洛羽看着秦幽幽眼上的光芒，在心中暗暗记下杨帅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这人是否好相处，不出意外，想在六楼住下来，日后少不得与这个人打招呼。

  接下来的一路，秦幽幽的讲解倒有大半在杨帅身上，也让洛羽对六楼这个小型基地有了一定的了解。

  基地一共八十七人，如今加上自己几人，人数已破九十。

  在名为杨帅的男人的带领下，基地的男人们成立起守护队，清理了六楼的每一个房间，在楼梯口设下路障，保障了六楼的安全。女人们也成立了相应的后勤队，负责分配物资，安抚情绪。如今整个基地的运作算是稳定下来了。

  一路前行，近了活动室，渐渐多了些人气。虽然心中有所准备，但跟着秦幽幽走进活动室，洛羽还是呆住了。

  上百平方的活动室里，男女老少席地而坐，如同集会菜场一般。边缘的角落里，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执子对弈，旁边是扑克牌甩在地上的声响，更有孩童追逐奔跑，不时传出嬉笑的声音。

  这景象，就仿佛时光回到了天地异变之前……

  秦幽幽看到洛羽等人脸上的惊诧，脸上不自觉浮现出自豪之色，与众人道：“现在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等守护队的人回来了，那才叫热闹。”

  话音刚落，外面楼道就传来了男人大声叫门的声音，房间里的人也站了起来，纷纷往外涌。

  “他们回来了！”秦幽幽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走。我带你们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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