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个人！”

  “村民？”

  “不像！”

  “好像死了，身体凉的这么快？”

  “还有呼吸，马上送医院！”

  “叫飞机！”

  “……”

  迷迷糊糊间，

  吴政仿佛又回到天上。

  也不知漂了多久，或者巧合之下，灵魂撞上了身体。

  吴政醒了，缓缓睁开眼。

  第一眼看见的，是纯白的天花板。

  鼻端萦绕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滴滴滴’的声音不断响在耳边。

  这是一间病房。

  我居然还活着？

  吴政转动脑袋。

  自己旁边趴着一个脑袋，满头浓密乌发。

  吴政心脏骤然紧缩，脑海闪过一幕幕荒诞古怪的情形！

  头发怪？！

  他下意识想要远离。

  他刚有动作，

  那颗脑袋也醒了。

  抬起来，露出一张白白的，圆圆的脸蛋，睡眼朦胧望向吴政，左脸蛋烙印床单折痕，几缕乱发贴在额头。

  她穿着白色衣服，胸口挂着工牌。

  ——李莹莹。

  ——南江县人民医院。

  吴政看的一呆。

  这是个人……

  他忽然感觉错乱。

  这里是梦，还是现实？

  睁眼看到白色天花板，病房，可爱的护士。

  不是我临死前的愿望吗？

  护士看着吴政也愣了两秒，而后凑了上来，一双手在吴政身上乱摸。

  “你终于醒了？！

  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吴政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最后，看到几个乌鸦人，那是林中的怪物。

  老树精想要借刀杀人。

  但再次睁眼，却出现在病床上……

  “你还好吗？说话呀！”

  李莹莹一只手在吴政面前晃。

  病人醒了，但不说话，眼睛也没有焦距，好像傻了。

  吴政忽地想到一种可能。

  难道，被乌鸦人杀死，我的灵魂重新回到原先的身体中了！

  莫名的重生，又莫名的复生，这很合理啊！

  否则没法解释昏迷在树林里，却在医院醒来这件事。

  诶，这小护士怎么就哭了？

  吴政终于注意到李莹莹。

  正想询问自己情况。

  却见她语带哭腔，眼睛红红的。

  这时，病房门忽然就打开了，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冲了进来。

  他动作干练而敏捷。

  目光快速扫过整个房间，然后落在病床上。

  看到吴政已经醒来，眼睛不由一亮。

  但那个叫李莹莹的护士怎么了？

  年轻人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啊……

  吴政忙摇头，撇清关系：

  “我醒过来她就这样，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李莹莹听到吴政开口说话，顿时脸有些红，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道：

  “我就去叫医生！”

  说完，她捡起自己的帽子，盖在头上，跑了出去。

  “你先稍等。”

  制服年轻人掏出手机，举到耳边，比了个打电话动作，

  “我去联系我领导。”

  然后他也出去了。

  等到两人都离开，病房里只剩吴政自己。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几秒，看到一只小蜘蛛，藏在灯座缝隙里，不由叹了口气。

  他从被子里，慢慢抽出右手。

  这只手白皙消瘦，每根手指都包着纱布，手腕非常细，可能只比婴儿粗点，甚至比不上同年龄的女生。

  手腕处还有铁钉穿刺的伤口，纱布缠着。

  吴政眼神暗了暗。

  其实刚睁眼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并没有回到原来的身体。

  因为原来的他，是近视眼。

  或许那个身体早就变成一盒骨灰了。

  不多时，医生进来了。

  是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气质沉稳，看着就非常可靠。

  李莹莹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医生检查吴政的身体，非常仔细，最后又询问他的感受。

  吴政只觉的双手双脚还有隐隐钝痛传来，有些冰凉。

  “手脚凉，是吊瓶的原因。”

  医生说道，然后判断吴政脱离危险。

  医生离开后，李莹莹留了下来，给吴政手脚上重新换药。

  “有镜子吗？”

  吴政忽然说道。

  李莹莹迟疑了下，掏出一个折叠小圆镜打开，递到他面前。

  吴政朝镜中看去。

  里面是一个头发参差，略微焦黄，面色苍白而稚气的少年。

  他的眼睛很亮。

  脸颊消瘦。

  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这就是现在的我吗？

  吴政抬了抬下巴，看到脖子上一圈一圈紫黑色勒痕。

  老树精，头发怪，都不止一次勒住他脖子。

  伸手摸了摸脖子，吴政目光异常平静。

  然后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李莹莹立刻合上镜子，放进衣服口袋里，看向吴政的眼神充满怜惜。

  这个少年双手双脚有穿刺伤，在伤口里发现了铁锈，疑似被铁钉钉穿过。

  脖子上的勒痕，则不是一次造成的。

  至少三次。

  李莹莹回忆起之前抢救的情形，少年浑身是伤，双手血淋淋，指甲都消失了，稍微想一想他可能经历的事情，便感到阵阵揪心。

  吴政躺在床上，也‘想起’属于这个身体更多的记忆。

  少年吴政16岁，短短的人生其实非常单调。

  幼年时，农村乡里，和爷爷相伴的日子。

  这些记忆多半欢乐，比较温馨。

  上学的时候。

  小学的语文老师对他非常严厉，因为这个老师和爷爷认识。

  初中去到镇子上的学校。

  完全陌生的环境和人，吴政沉默而内敛，受到同学霸凌，老师误会的屈辱经历。

  记忆深刻。

  熬过漫长的三年，中考完毕，成绩勉强达到重点中学的录取线。

  从此就能摆脱那些坏学生，好好学习，不负爷爷期望。

  但再见到爷爷，已经是在灵堂的棺材里。

  父母从远方归来，操办了丧事。

  吴政只记得那几天人很多，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背课文。

  越是接近现在，记忆越模糊。

  和父母出门旅游，怎么到的大环山，都记不清楚了。

  吴政细细回忆着这些事，尽量把所有细节都记在心里。

  但不知不觉代入到了那些记忆中，身临其境，开心的时候跟着开心，愤怒的时候眉头大皱，悲伤的时候，则跟着流泪。

  李莹莹看着他一会笑，一会蹙眉，一会又无声流泪，眼前也有些模糊了。

  哎……

  这样的年纪，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她轻轻叹息，退出病房，把空间留给少年。

  走廊一端出现几个人。

  朝这边来了。

  李莹莹认出，是之前送少年到医院的几位警官。

  他们走过来，停在病房门口。

  其中的马尾女警官，问她道：

  “情况怎么样，现在可以进去吗？”

  李莹莹道：

  “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刚醒，现在情绪有些不稳，你们尽量不要再刺激了。”

  几人都点头，然后鱼贯进入病房。

  小王则守在门口。

  现在是中午，并不怎么忙，李莹莹回到休息室。

  “呦？”

  “我们的大美女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你的小男生醒了吗？”

  休息室，同事看到李莹莹走进，不约而同调侃起来。

  医院里的护士，每天照看的病人多了去了。

  李莹莹这种年轻漂亮的，自然吸引目光，送花要联系方式，都是比较含蓄的。

  之前还有上来就直接求婚的。

  李莹莹一直都是婉拒。

  昨天却不一样。

  那少年来了之后，李莹莹忽然不对劲，晚上本不需她值班，却没走。

  一直守在人家病床旁边。

  不过大多是说笑，毕竟两人有着年龄上的差距。

  或许认识，是亲戚朋友的孩子，打过招呼，上点心正常。

  与此同时。

  三位警官进入病房，一字排开站在吴政病床前。

  那位马尾女警官左手笔记本，右手笔，看向床上吴政，严肃道：

  “有些情况需要核实一下，希望你能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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