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你是不是遇上仇家了？不然怎么被打的遍体鳞伤的？”

  “仇家？不，没有。”灵灵摇摇头说道，看了一眼制服上的血迹，她有苦说不出。

  “大叔，谢谢你救了我。”迟疑片刻，她还是选择相信眼前的这个大叔，便端起碗吃了起来。

  那土豆泥虽然制作简单，但是还是暖到了灵灵心里，她大口吃着土豆泥，在这个昏暗狭窄的屋子里，她感受到了难得的舒心。

  在这些天里，她不是在惧怕，就是在惧怕的路上，起初是怕被‘不死’盯上，后来又怕被卖掉，最后又怕欠下巨额债务——她早就身心疲惫，现在，只想要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她放下碗筷，再次谢过大叔。

  “叔叔，这是什么地方？”

  “啊，这里是篱溪县的最西边，叫齐巷，由于离我工作的那片建筑工地不远，所以我在这里租了一间便宜的屋子，好休息。事实上，我大多时候都是在工地干活的，只有很少时间才能回来，回来也只是做饭睡觉，没多久就又要上班了，可能是我太累了吧。”

  “把你捡回来后，我还要照顾你，一天的休息时间就更少了。”大叔指着小桌子上的半包中药说道。

  灵灵听后，有些自责，她注意到旧架子上有一罐刚开封没多久的红糖，旁边还有半块腊肉。

  显然，这些奢侈东西大叔平时是不会买来消费的，他一天只是简单地吃点土豆拌辣椒，或是下点面条拌辣椒，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有一顿一小盖的兑水酒可以喝。

  “大叔……你干这活，是不是攒了好多钱？”灵灵眼角湿润，小心地问道，她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大叔背后恐怕有一段辛酸的故事

  “是啊！我跟你讲，我干了几十年的脏活累活，的确是可以盖一套能遮风挡雨的屋子，但我不能这么做，我的儿子还等着我去赎呢！小丫头，你在这么个年纪就一般女孩所不具备的气质，以后一定要有出息，可别像我家的傻儿子，在黄金年纪干了最愚蠢的事。”

  “他怎么了？”

  “他杀人了，还杀了两个。不过还好，现在的池雀法律虽然很严，但是允许金钱救赎。他犯事之前，我家的条件还不错呢。但是他在犯事之后，我只能卖房卖田，才将他由死刑减为无期。后来，我打了快十年的工，省吃俭用，又花钱将他的刑期减到25年。我想，我再坚持个十年，他就能出来了。”

  大叔褶这脸，依旧是笑得很开心。

  “大叔……对不起。”灵灵看着大叔那副苍老的面庞，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她难以想象，这么大岁数的人不仅不能享受天伦之乐，还要每天累死累活地赚钱赎人，该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更要命的是，大叔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再过几年，就连工地都不要了，到时候的他只能靠着捡垃圾来攒钱……

  大叔似乎看透了灵灵心中所想，便搞怪的说道：“小妹妹，你难过什么？我的好日子马上就快来啦，不是吗？你可不能比我差啊！得赶紧找个男朋友才行啊！”

  “大叔，你儿子为什么要杀那俩人啊？”

  “嗐，那女孩背叛了他，他一时气不过，就下了死手。这很正常，年轻人嘛，总是冲动。当然，那种情况自杀的人是比较多的，但我家的儿子从小血气方刚，哪里受得了这份气？这么说来，我还挺骄傲的！”

  大叔摸了摸自己的八字须，点头说道。

  “啊？他杀人了你还骄傲？”

  “不，小妹妹，要是他自杀了，我会很痛苦的。毕竟自杀的他肯定是离开了世界的，而杀了人的他我还能通过贿赂警察来把他救下。你知道的，父亲本来就是辛苦的。只要他能出来，这份苦我吃得无怨无悔。”

  “那别人呢？别人的命就不是命？”

  “小丫头，你在指责我？吼吼，你可能没反应过来，我，你，都是第三者，我们有看戏的能力，却没有阻止事情发生的能力。这本身就是错，我们看得多，错得也就多，麻木之后，那还管它大还是小？最后，我们只认亲，不认人。”

  灵灵看着面前满脸笑意的大叔，满心震撼，心想着别人的父亲是这么的伟大，让人敬佩，而自己的父亲却是尖酸刻薄，对自己的后代毫不留情。

  再有，大叔的乐观积极、阳光爱笑也让她着实佩服，要是自己也能有这种好心态，估计和死老头的关系能缓和一些？

  看着发着呆的灵灵，大叔立马换了话题：

  “小妹妹，看你活蹦乱跳的，我就放心了。你这架势，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我工作比较紧，就不能送你离开了，到时候你自己离开吧。另外，让我好奇的是，之前我捡你的时候，你可是重伤啊！当时我抱着你的感觉，就像是抱着一袋面粉一样松散。你为什么能好得这么快？”

  “我……我从小就这样！可能是因为我的体质比较特殊吧，受了伤没多久就可以恢复。”

  灵灵早就知道大叔会问这个问题，于是她也早就想好了理由。

  天色又是漆黑，外面的雨没完没了。

  灵灵本来就睡了两天，现在的她毫无倦意，于是她将床铺让出来给大叔睡，自己则外出走走。

  大叔也是没有阻拦，只是将自己的破旧大衣递给了灵灵，就拖着疲惫的身子睡到了床上。

  灵灵只是打开木门，斜风带着冷雨就打在了她的脸上，有的甚至滴入她的眼睛里，但她并没有回到屋内，而是继续冒着被打湿的风险，走了出去。

  好在屋檐比较宽，吹到她脸上的雨并不多，她找到一处干净的落脚之地，蹲了下去，思考着眼前的处境。

  “现在我在篱溪县的最南边，而死老头和西西肯定会去找钱固原的，估计会在哪家医院里，毕竟钱固原受了伤的，走不远。我明天只需要顺着医院找他们就行，希望西西现在不要太难过。”

  她抬着头，天上洒下来的雨珠让她的头脑无比清醒。

  “嗐，只是可惜了我的25万块钱。算了，反正是赃款，我要是用了，不就和坏人一样了吗？”灵灵来回给自己洗脑，劝说着自己不要因为那钱的丢失而感到难过。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嘶……想不起来。”她捶了捶脑袋，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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