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政听了，转头问元老：

  “爷爷，这人找您？”

  朱元璋点点头，随即对外喊：

  “小五！”

  “去外面接人，说话注意分寸。”

  这句像是在叮嘱小五，可小五心里明镜似的，皇爷是让他提点武安，别乱说漏了朱元璋的身份。

  小五一走，朱政就开始嘟囔了：

  “这些人也太不懂事了吧！”

  “您身体这样，还不让您好好歇息。”

  “朝廷没人了吗？这时候还来打扰您。”

  朱元璋听着朱政替自己抱不平，一边感慨朱政心思单纯，一边又因朱政的关怀而感到欣慰。

  现在，就算看遍全天下的角落，他也确信，只有自己这个孙子，才是真真切切关心自己的人。

  更难得的是，这份关心不关乎身份、地位和荣耀，是最纯净无瑕的关怀。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送了这小子一只镀金的铁青蛙，却换来了这孩子真诚相待。

  高天卫那边，农田耕作正忙。

  兵部尚书冯亚国望着高天卫威严的大门、坚固的围栏和鹿角等防御设施，下巴差点掉下来。

  因为工作的缘故，他和京城里的卫所接触不少，参观过的卫所也不少。

  但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有卫所弄得跟正规军营似的。

  特别是当他看到营门哨兵，不论来人什么身份，一律先做好射击准备，那种无视身份的野性，最为惊人。

  “你这是想造反不成？”

  “我可是兵部尚书，来这儿，你们竟然用枪指着我。”

  “让你们指挥使出来见我，不然我直接撤了你们高天卫的编制，让你们喝西北风去。”

  对于这位老者的呵斥，站岗的两个士兵毫无反应。

  他们级别低，没见过什么大官，更不知道兵部尚书是何许人也。

  在他们眼中，最大的官就是他们的指挥使朱政。

  不是指挥使说的话，他们都当耳旁风。

  这么一比，五军都督府指挥佥事于忠祥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虽说按官职，五军都督府是卫所的直接上级。

  但由于皇上的特意安排，五军都督府的权力被分给了兵部。

  最终，五军都督府平常也就看看卫所训练，整理个花名册而已。

  其他的，他们也管不上了。

  所以此时见兵部尚书在高天卫这儿碰壁，于忠祥心里竟然还有些幸灾乐祸。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关于高天卫的管辖权问题。

  高天卫成立之初，皇上并没有明确规定高天卫归谁管。

  因此，五军都督府既可以管，也可以不管。

  至于管不管，主要看值不值得一管。

  比如高天卫在军演上出彩，大家就会争着管理，毕竟也是教育有方的表现嘛。

  但现在高天卫的兵直接把兵部尚书得罪了，那肯定就事不关己了。

  “于忠祥，你作为指挥佥事，遇到这种事不应该管一管吗？赶紧让他们开门。”

  “尚书大人，皇上也没说高天卫究竟归属哪个都督府，我也没权限管他们啊！”

  “哼。”

  “全是借口。”

  “早知你办不了事，就不该让你来。”

  两人正争执不下，锦衣卫武安倒是淡定得很，静静地等着。

  由于皇上的吩咐，他对高天卫格外关注，对高天卫也算了解颇深。

  别说高天卫的门口，他在高天卫内部都安插了眼线。

  所以他可以说是朝廷里最熟悉高天卫的人，甚至比皇上还要了解。

  特别是高天卫初建时，那情报是一波接一波，日新月异。

  有时，他听到手下传来的情报，都会怀疑情报的真实性。

  直到他按捺不住，亲自考察，才真相信有人能如此迅速建起一个营地。

  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但在亲眼见证之前，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些。

  特别是高天卫军户的变化，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听说高天卫的人到处开矿、办工坊，赚得盆满钵满，都让他眼红了，甚至动过念头，辞掉指挥使之位，哪怕做个高天卫的小兵也乐意。

  锦衣卫表面风光，其实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还没油水。

  再说，以皇上的脾气，他觉得自己早晚得跟前任指挥使一个下场。

  因此，了解得越多，武安就越发嫉妒。

  就在冯亚国耐心耗尽之时，小五悠悠地从高天卫里面踱步而出。

  冯亚国见小五竟真在此，心中一紧。

  小五从陈友谅那时候起就是皇上的贴身侍卫。

  现在小五出现了，那就肯定了，皇上确实就在这里。

  皇上现在病重垂危，眼看时日无多，却还亲自到此，要见重要的人物。

  皇帝到底要见哪个大人物，连国家大事都不顾，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关心了。

  冯亚国一琢磨这事，心里头那叫一个震撼。

  不过他心里暗自宽慰自己，也许皇上到这里来，还有别的要紧事呢？

  冯亚国对着小五一鞠躬，正式得很：

  “参见刚勇侯大人！”

  小五以前虽然是个保镖，但皇上发了圣旨，封他为刚勇侯，按规矩，侯爵和尚书地位相当。

  在小五跟前，冯亚国该守的礼数可是一点不含糊。

  “哎呀，冯大人太客气了，皇爷派我来问问，您这边有什么事吗？”小五回话。

  冯亚国一听“皇爷”这两字，心里彻底没谱了。

  “刚接到紧急军情，说是蒙古攻打大同，情况紧急。”

  “得赶紧请示皇上拿主意。”

  小五一听，脸色也瞬间正经起来。

  “冯大人您辛苦了，文件给我吧，我带给皇爷。”

  冯亚国一听这话，立刻伸手去拿文件，但转念一想，手又缩了回来。

  “不用麻烦刚勇侯了，这文件关系重大，还是我亲自给皇上送去合适！”

  说“亲自”时，冯亚国特地加重了声音。

  他千辛万苦跑到这儿，不就是为了摸清皇上的状况嘛？

  无论如何，他都得见上皇上一面，不然回去没法交差。

  小五见冯亚国这样反反复复，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

  皇爷常开玩笑说小五傻，小五却从不认账。

  在那位喜怒无常的皇爷身边伺候这么多年，真要是个傻子，哪还能混到今天？

  就算他原本脑子不灵光，但在这些心机深沉的人堆里泡久了，也多少会变得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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