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进县政府办公大楼。

  办公室内，公安局长历国和副县长李岚清一夜没睡，不断喝茶提神。

  不时打个电话，等待苏江的消息。

  八点左右，苏江拖着有点疲惫的脚步，走了进来。

  两个人同时看向苏江，苏江端起一杯冷茶，咕咚咕咚喝下，语气暴躁：“沈健也是警校出身，审讯流程他很熟悉，死活不开口，那小本本他说是自己随便编的，满嘴胡话。”

  能让他这个重案组组长恼火，可见沈健很难对付。

  “那就慢慢审，不怕他不开口，他非法拘禁小姑娘，就够他先拘留几天的。”

  历国板着脸，声音低沉。轮番审讯，精神最终会崩溃。

  “就怕有人不给你们时间。”李岚清苦笑了一下：“我没猜错的话，等会就有很多人过来求情，这件事关系很多人，他们不会坐以待毙。”

  “谁求情也不行，这件事必须追查到底。”历国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吼起来，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一个声音：“历国，你是老同志了，还这么大火气，早就劝你要改改。”

  “谭县长。”

  几个人同时起身，谭县长头发花白，脸色也不太好，他是一把手，最近一直休病假。

  “老谭，你怎么回来了，注意身体。”

  李岚清和谭县长私下是朋友，称呼变得随便一些，给他倒上热茶。

  “我再不回来，就要捅破天了。”谭县长脸色不悦：“电话都打到我病房了，说你们小题大做，沈健是政府工作人员，犯点小错误，不要太上纲上线，影响机关形象不太好。”

  “放屁。”李岚清骂了一句：“他们也知道自己代表政府，怎么不知道要点脸，拆迁办这些年，搞得乌烟瘴气，早就该整顿了。”

  “别急，别急。”谭县长摆了摆手：“就算整顿，也要有个理由契机，撬不开沈健的嘴，一切白搭，你们先要顶住身边的压力。”

  “他们来了。”

  谭县长忽然把目光转向门口，外面走道上，响起一阵杂乱脚步声，紧接着，十几位大小领导涌进来。

  “老县长。”

  大家纷纷和谭县长打招呼，然后自觉按照各自位置落座，栾平等人板着脸。

  财神爷王福义等人则是笑眯眯的，事情和他们关系不大，有点看热闹的心情。

  “今天，我就是过来看看，具体事情，还是李岚清做主。”

  没等大家开口，谭县长已经表明态度，端着茶杯，悠闲地喝了一口。

  大家都看向他，果然是生姜老的辣，不管不问，就等退休。

  “各位好，我也不拐弯抹角，沈健是我们系统的人，他做得有点过，但在现场已经被打得不轻，我们不追究对方责任，也不应该扣着沈健不放。”

  拆迁班主任马丰毅先站起来，一脸愤慨，似乎受了天大委屈，眼睛瞥了一下苏江。

  苏江正襟危坐，板着脸，不予理会，他只负责办案，抓住事实，惩罚犯罪。

  至于马丰毅的话，全当放屁，干出这种事情，还提追究对方责任，要不要脸！

  “我支持马主任的话。”规划局局长栾平跟着发言：“事情了解过，沈健去风华村拆猪圈，有点不妥，但当时被徐嫣婷弩箭所伤，他一时恼怒，抓了徐嫣婷，也是情有可原，拘留几天，罚个款，大不了再给那姑娘一些赔偿。”

  “李副县长，你觉得怎么样？”

  栾平把目光投向李岚清，有点咄咄逼人。

  李岚清沉默了一下，按照栾平的观点，就是大事化了，期间那个小本本，栾平等人可能不知道具体内容，这边，没有沈健开口证明，就是废纸，也无法摆上台面。

  “栾局长的建议确实不错。”谭局长忽然插言，还打了个哈哈活跃气氛：“不过，这件事有点变化，那个叫钱孙李的小记者，把事情捅到了市里，刚刚还插播了新闻，提到沈健抓人，好像还有个小本本，事关重大，那姑娘意思，是要给大众一个真像。”

  “玛德，那丫头，早就该收拾了，尽管捣乱。”

  有人很没素质地骂了一句，明显愤怒。

  “收拾她？”李岚清哼了一声：“众所周知，她和省里大人物有点关系，而且，她和乔宇要好，你们不会认为她不知道小本本内容吧，没公开，已经是给面子了。”

  李岚清话音一落，现场一阵沉默，栾平等人不知道小本本具体牵涉多少人，看来，是要有人背锅才能解决。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秘书传话，市里的史局长要参加电话会议，传达精神。

  “各位，这件事已经引起市里重视，非常严重。”

  电话里传来史局长严肃的声音：“现在是经济开放的非常时期，政府机关的形象很重要，处理务必要慎重。”

  “我觉得，那个沈健似乎脑子有问题，这两天，我会让市里专家过去，做个精神鉴定，还事情一个真相。”

  史局长挂了电话，大家面面相觑，李岚清脸色很难看，这不是揭开真相，而是毁灭证据。

  沈健要是鉴定神经不正常，小本本就成不了证据。

  “李副县长，史局长的话，我劝你慎重考虑，他可是老领导，说话很有份量的。”

  离开的时候，栾平笑呵呵给李岚清建议，史局长本来就是他的靠山，不出意外明年就能到他身边办事。

  “苏江，这两天，一定要让沈健开口，撬也要把他的嘴撬开。”

  那群人离开，历国嘶吼着，给苏江下达命令。

  风华村。

  晚霞最后一抹艳红，照在田野上，有点绚烂。

  林姗姗和仇青霞把地笼下到水沟，抽空回家吃了点东西。

  又买了盒饼干，用着夜宵。

  下地笼是个苦活累活，需要补充体力。

  而且，乔宇回来了，今晚肯定要过来帮忙，林姗姗心里有点甜丝丝的。

  走在村中间道路上，心情不错，林姗姗哼着歌。

  忽然，心中一阵翻腾，手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张开嘴，干呕起来。

  呕得很厉害，身体都颤抖。

  刘大妈路过，拍了拍林姗姗后背：“姗姗，你没事吧？”

  “不要紧，最近总是这样，会一阵阵干呕。”

  林姗姗直起腰，随口说道：“可能经常下水，受凉了。”

  “我怎么觉得，你是怀孕了。”

  “怀孕，不可能。”林姗姗摆了摆手。

  “我都有四个孩子，不会看错，不信你去医院查一查。”

  “不用。”

  林姗姗加快脚步，有点慌乱，一直走到村后的田野，才停下脚步，对着天空叫起来：“乔宇，你个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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