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宇，乔宇。”

  天已晚，大雨滂沱。

  夏翠莲手里拿着手电，只能勉强看清河面。

  浊浪翻滚。

  她机械僵硬地一边叫，一边向前爬着。

  疲倦加上绝望惶恐，神志都有点迷糊，脑海中不断闪现乔宇的点点滴滴。

  乔宇算不得什么好人，甚至有点流里流气。

  可风华村离不开他，夏翠莲更离不开他，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这一瞬间，夏翠莲甚至有点后悔，不应该让乔宇来排水的。

  西瓜没了，明年可以再次奋斗，从头再来。

  乔宇没了，自己得内疚一辈子，没了乔宇的支持，自己在风华村也没信心发展。

  那就得走上结婚生子的老路。

  夏翠莲感觉，还不如一起死。

  风雨中爬呀爬，终于体力不支，夏翠莲趴在雨水中，绝望地看着奔涌的河水，伸出手，喃喃说着：“乔宇，你这个王八蛋，给我回来，我没让你走，你就不许走，你不是喜欢占便宜吗，我让你亲个够。”

  “我让你亲，让你亲。”

  夏翠莲带着一种悔恨，手臂捶打雨水，用尽力气吼着。

  “你说的是真的吗？”

  前方，似乎有声音传来，很弱，在风雨中若有若无。

  “真的，当然是真的。”

  夏翠莲怀疑自己是幻觉，但还是急忙回应。

  “说话算话？”

  “是的。”

  “不算话就是小狗。”

  “你才是小狗。”

  夏翠莲惊觉起来，这是乔宇的口气，很不上道。

  他还活着。

  夏翠莲身体内忽然生出一股力量，用力爬起身，踉跄站立，手电照着前方。

  河沟上面，一棵被风刮倒的大树横着，乔宇光着上半身，沿着大树已经爬到岸边，站在夏翠莲前方几米处，正咧嘴笑着。

  雨水从头向下，淋淋漓漓。

  “乔宇。”

  夏翠莲一下子扑过去，和乔宇紧紧抱在一起，忍不住哭泣起来。

  “别哭，别哭。”乔宇轻轻拍打着夏翠莲的后背：“我死不了，坏人活千年。”

  夏翠莲停止哭声，抹了一下分不清泪水还是雨水。

  然后，扔了手电，抱着乔宇的脑袋，贴了上去。

  天空一道闪电，映照出两个风雨中相拥，拼命亲嘴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两人分开，深一脚浅一脚，慢慢往回走，雨还在噼里啪啦下着。

  河沟里的水位却已经在快速下降，西瓜田安全了。

  路过瓜棚时候，夏翠莲轻声说道：“要不，进去歇歇。”

  全身已经湿透，回家更方便一些，但乔宇下意识答应一声，领先钻进瓜棚。

  瓜棚不大，风雨被隔在外面，立即感觉一阵暖和。

  “衣服脱了，我帮你拧干，晾一下可以穿。”

  夏翠莲轻声建议，旋即关了手电，瓜棚里漆黑一片。

  乔宇脱下衣服，放到一边，夏翠莲递给乔宇一条干毛巾。

  擦干水，乔宇躺在床上。

  虽然是夏天，雨水浸泡过，还是感觉一阵阵冷。

  幸会，床上有一条薄被。

  躺在松软的床上，盖上暖暖的被子，乔宇身心一阵放松，疲倦之后，几乎瞬间入睡。

  夏翠莲把乔宇衣服拧干，挂起来，自己衣服又脱下，已经撕破很多处，干脆扔在一边。

  幸好，瓜棚里还有衣服。

  打开电灯，从挂着的一个包里翻出衣服，夏翠莲却没有立即穿，看着乔宇熟睡的脸颊，呆呆发愣。

  又想起乔宇被水流冲走，自己那种绝望到想死的滋味，忍不住叹息一声。

  许久，许久……

  夏翠莲关了电灯，揭开被窝，钻了进去。

  外面，风刮得更加厉害，刮得瓜棚都摇晃起来，不断抖动。

  雨点砸落，就像万马奔腾，泥泞一片，污水横流。

  天亮，雨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天边，朝霞灿烂。

  一缕霞光恰好透过瓜棚的门，照在床上。

  夏翠莲和乔宇几乎同时睁开眼，四目相对。

  一时沉默，气氛尴尬。

  好一会儿，乔宇才张了张嘴：“我……我……”

  “别怕。”夏翠莲抢先说道：”姐会对你负责的。”

  一句话，乔宇被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外面田野里，似乎有人声。

  雨后，村里人都要看看庄稼田，在庄稼受涝处开沟放水。

  两个人触电一样跳起，穿好衣服。

  吴倩走进来，看着头发凌乱的夏翠莲，还有光着上身的乔宇，愣了一下。

  “我一夜没睡着，担心西瓜田被淹，幸好，有惊无险。”

  吴倩的目光转向外面的瓜田，一脸安慰地笑。

  “昨晚，大刘村那边把沟堵了，差点全部淹掉。”夏翠莲愤怒地说道：“幸亏乔宇，他差点把命搭上。”

  “那帮人真缺德，会报应的。”吴倩随口附和了一句，转脸看了一眼乔宇：“你还不快点走，夏翠莲一个姑娘家，让人看到你这样  ，会怎么想。”

  ”哦。”

  乔宇才从一种尴尬的情绪中缓过来，低头，快步离开。

  “你又何必呢。”

  瓜棚内，吴倩看着夏翠莲，轻轻叹口气。

  “我也不知道。”

  夏翠莲笑了一下，微微羞涩，目光却很明亮。

  吴倩看向外面阳光灿烂的天空，默默无语。

  其实，自己和夏翠莲一样。

  有些事，真的说不清道不明。

  也就是这些不清楚，人生才精彩。

  乔宇回到家，很奇怪，昨晚差点累死，现在却感觉生龙活虎，不仅没有任何疲倦，反而觉得气血旺盛，精神抖擞。

  王老头的功夫，真的神奇。

  这让乔宇对王老头的身世，更加好奇。

  得抽个时间，把王老头骨灰送回去，不能总是在大树上放着。

  唯一正常反应，是饥肠辘辘。

  乔宇吃了三碗饭，才感觉肚子里充实一些。

  到猪圈看了看那些喜人的小猪仔，乔宇感觉整个人都充实起来。

  新一轮猪的育肥又要开始，生活不是那么美好，却在一步步走向美好的路上。

  “乔宇，快去，林姗姗家出事啦。”

  老光棍李大有走过来，还没到家门口，就大声叫嚷起来。

  “什么事，咋咋呼呼的。”

  “她家渔船昨天夜里飘走了，被大刘村花二捡到，现在正在争吵呢。”

  “看看去。”

  乔宇跟着李大有走出去不远，林姗姗就迎头走过来，一脸委屈：“乔宇，你可得帮帮我。”

  “不帮，你和你家婆婆不是说我不是好人吗，我凭什么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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