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眼前微亮，道：“这是何种本源，堂皇正大，又不似孔丘的正气本源。”

    苏乞年道：“光明。”

    光明！

    此刻，一干皇室子弟和皇家书院弟子，也终于露出了然之色，这位道院少年院主，领悟的居然是这样的本源。

    仅从光明两个字，他们便能领略出一些虚实，而越是思索，越觉得博大精深。

    当然，身为皇亲贵胄，出身皇家书院，于这世间本源的了解，也非是寻常江湖中人可比，自然明白，这世间本源，并不只有五行阴阳七大类，如儒道真传的正气本源，就不在七种本源之内。

    苏乞年凝视剑仙，手中光明刀颤鸣，这几日，他忍受劫雷伐体之苦，反而将休命真气更凝练几分，肉身体魄在这样的磨砺下也愈发坚固。

    虽然依旧是以意志精神凝光明刀，却更多了几分圆融。

    呼！

    下一刻，苏乞年就出刀了。

    这第一刀，就是休命第九刀。

    他手中光明大盛，光明刀暴涨，化作十丈大小，苏乞年双手握大光明刀，如光明神祗转世，力劈山河。

    真空波浪涌动，这里不是龙冢，虚空要脆弱不少，这一刀裹挟着汹涌的真空波浪，就要将剑仙淹没。

    眼中锋芒一闪，剑仙出手了，他并指成剑，不见半点烟火气，只是平静地朝前刺出，一股纯白如玉的锋芒之气自指尖透出。不过半寸长，却仿佛蕴藏了这世间一切剑理。

    真空波浪在这道锋芒前一分为二，势如破竹。落下的大光明刀自刀尖开始寸寸崩碎。

    哪怕只是一道锋芒化身，身上的修为气息并不强。但那纯粹无比的剑气，却要比任何内家真气都要锋锐与凝练，只有真正交手才知道，到底达到了一种怎样匪夷所思的境地。

    看不透！

    哪怕祖窍神庭中三寸神灵身运转一切精神意志，也只能模糊捕捉到一丝轨迹。

    就是这一丝轨迹，也几乎难以把握，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又好像一口剑。

    轨迹如剑！

    苏乞年胸口发闷。这样的对决，即便眼前的锋芒化身只是以一丝剑仙元神之力维系，不能动用元神奥妙，但以剑仙的眼界高度，任何招式恐怕都能一眼看破，寻常武学在他们眼中没有半点秘密，万变不离其中，已经到了一种直指本源的境地。

    剑道本源！

    苏乞年眼中战意炽盛，跨越时空与古代剑仙对决，这绝对是一场难以想象的造化。若非是知晓差距太大，恐怕一干皇室子弟，皇家书院弟子没有谁能够忍受住这样的诱惑。

    可惜。道院中有一位进入龙冢的蜀山弟子，但没有与他们相遇，自然也没能跨越时空来到这里，否则对于其来说，恐怕是一场远超他们所有人的大造化。

    大光明刀崩碎，苏乞年不退反进，破碎的刀身在他的双手间凝聚，成为一缕刀光，没有形体。唯有一缕刀光，纯白若琉璃。将四方里许之地的虚空都照得透亮。

    无量光，无量虚空。永恒照虚空！

    这是休命第十刀！

    一瞬间，苏乞年的武力攀升至极颠，轰的一声破开了一层壁障，臻至一重新天地。

    刀光落，真空波浪汹涌，可以看到真空壁垒生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股刀锋撕裂开来。

    精气神合一，这是苏乞年的巅峰一刀。

    相比于数日前，一路上消化与那位鲲鹏皇族三太子的对决所得，苏乞年一身修为武力愈发圆融、巩固，打破壁障，将武力臻至一流之境也更加轻易。

    当然，还不可能与那鲲断神相比，距离彻底步入禁忌层次，一招一式都展现禁忌之力，苏乞年自衬还有一段路要走。

    尽管如此，随着休命第十刀斩出，不远处，几名白袍青年惊骇失色，这一刀所透发出来的锋芒气机，即便相隔百十丈，也令得他们肌体生疼，这哪里是一名三流，乃至是二流龙虎境的练武之人所能拥有的，恐怕只有一流之境的大高手，才能展现出来这样的威严。

    “不错。”

    剑仙眼前一亮，眸子骤然间变得炽盛，如万千剑光爆闪，他剑指划过虚空，于永恒无量光中穿梭，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与苏乞年一般无二的修为，此时，这位剑仙迸发出来的气机威严，丝毫不在苏乞年之下，甚至更强。

    叮！

    一声轻响，如玉珠落盘。

    无量光消失，剑仙与苏乞年的身影同时显现，两人相距三十丈而立。

    剑仙长身而立，看上去风淡云轻，不过本来凝实的身影，却是出现了一丝虚浮。

    苏乞年目光凝重，百丈外，刘清蝉眸子微凛，明觉小和尚低宣一声佛号，虚若依眸光闪烁，隐约看出一些什么，若有所悟。

    噗！

    三息后，苏乞年嘴角溢血，面色一下变得苍白。

    除了被那无坚不摧的锋芒几乎震散休命真气之外，体内残余的劫雷，在这样的全力对决中也开始发难。

    剑仙眸光一闪，似乎看出一些什么，自顾自地抬起右手剑指，淡淡道：“一剑。”

    嗡！

    有剑吟声响起，随着剑仙抬手，方圆百丈之地，青草枯枝如剑，齐根而断，而后凌空悬浮而起，草尖如剑，对准了苏乞年。

    这是惊人的一幕，草木为剑，被剑仙引动，这样的驭剑之术，或许已经可以称之为御剑之术。

    前者是驾驭，后者是御使、掌控，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

    有本源玄奥的气息散溢，刹那间，苏乞年只感到全身上下如有万千针刺一般生疼，那半空中的万千草木，竟然真的如剑一般，透发出来凌厉的锋芒之气，将他生生锁定，在这方圆里许之地，避无可避。

    心念一动，苏乞年深吸一口气，眉心祖窍洞开，三寸神灵身走下神庭。

    “元神！”

    不远处，几名白袍青年吓了一跳，难道这个少年证道元神了？

    剑仙目光第一次现出波动，他深深地看苏乞年一眼，落到三寸神灵身身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即刻，三寸神灵身伸手，精神为弓，精气神汇聚，一杆明黄如玉的长箭浮现，缭绕无量光，流淌元始之气，对准了前方的剑仙。

    这是大光明箭，甚至苏乞年没有半点犹豫，引动神灵身体内那一丝纯阳之气，灌注箭身之内。

    嗡！

    大光明箭颤鸣，如同生出了灵性一般，一股阳和之气如开天辟地之初就已存在，整杆大光明箭也从明黄化成了一种金玉色泽，有琉璃的光彩。

    “好箭！”

    哪怕是此前的休命第十刀，也未曾令这位剑仙如此赞叹，他剑指落下，草木成剑，铺天盖地，朝着苏乞年洞穿而至。

    嘣！

    与此同时，苏乞年也出箭了，大光明箭离弦，瞬间洞穿禁忌壁障，臻至一流之境。

    箭尖所过之处，光明照耀，洞穿而至的草木之剑尽皆扭曲，而后破碎。

    叮！叮！叮！

    有金铁交鸣之音，那草木之剑被崩碎的同时，落到大光明箭上，如长剑刺杀，剑尖点落，成千上百的草木之剑崩碎，大光明箭也变得黯淡。

    这一切皆在瞬息之间，等到大光明箭绞碎所有的草木剑，来到那位剑仙身前，两根手指不知道是何时出现，刹那间夹住了箭尖。

    轰！

    无量光绽放，阳和之气弥漫，但是那剑仙的两根手指如同两座剑山，牢牢封锁，任凭大光明箭如何挣扎，也难以挣脱。

    三寸神灵身目光湛亮，死死地盯住大光明箭，精神意志源源不断地灌注。

    苏乞年看那被夹在剑指之间的大光明箭，眸子愈发炽亮而凌厉，光明被约束，永恒被束缚，他浑身气血沸腾，光明心前所未有的跳动起来。

    这颗处于虚幻中的光明心，此时仿佛真实存在一般，苏乞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眼前浮现出过往种种经历，自出生至成长，到苏府被封，亲人沦陷，他登上囚车，被押解离开生活了十四年的长安城。

    武当逍遥谷，伏魔峰玄阴洞，青羊峰元神世界，金锁峰金光道人，会仙峰主，宁通道人，金顶太和宫，摩云山脉，灵婴祭，降龙掌，妖族天兵路，诛妖榜，筑基十层，虚空古战场，进京路，道院之争……等等诸多经历如流光一般在眼前一闪而逝。

    他双手虚握，天地间的光明本源前所未有的躁动，如百川归海一般，朝着他的双手之间汇聚。

    这是永恒的光明，也是无所不在的光明，在苏乞年的双手之间凝成一口长刀，这长刀不断变化，时而成短刀，时而成长刀，时而成厚背朴刀，时而成满月弯刀，乃至变大变小，小时如婴儿拳头，两寸来长，大时能有十来丈高，如一座刀山。

    剑仙挑眉，怎么会发现不了苏乞年的异变，他眼中透出一抹异彩，右手剑指加力，大光明箭黯淡，咔嚓一声，生出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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