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努力不努力的问题。

  人上了岁数，你叫她拿什么争？

  脸没有外头的小妖精年轻，身材也没有人家好，虚情假意……更加不会。

  她不是干邪门歪道出身，她哪晓得怎么讨男人喜欢？

  万松大姐听了也是气得够呛。

  “你跟他好好谈谈呢？”

  “谈了就真的没有回头路走了。”万松媳妇擦眼睛：“现在不捅破，我们还是一家人，捅破了万一他破釜沉舟……”

  中年男人抛弃原配，这种事很常见。

  现在的社会跟当年的社会不一样了。

  过去敢出轨，整个社会都会谴责你，你的工作单位也会压着你提升，等于一人出轨，前途全毁。

  现在是什么？

  现在小年轻的世界，只要搞到钱，什么道德什么三观，都可以不要。

  就算有人可怜她，又能怎么样？

  家里的钱不是她赚的，丈夫都不想跟她过了，钱能留给她？

  打官司？

  她要是不知道法律条款还能抱着希望，就是对法律太清楚了，所以晓得这个仗……不能硬打。

  大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干看着？”

  她对弟妹的婚姻观，不太赞同。

  这不是……自欺欺人嘛。

  “那我能怎么办？除非他自己想开，不然我没有办法。”

  想不出来办法。

  “啥也不是！”万松大姐数落弟妹。

  做女人做成这样，失败！

  “你看军子看大海媳妇，人家都把丈夫吃死死的！”

  万松老婆垂着眼皮。

  人上年纪，眼袋都出来了，她这眼袋越来越大。

  年轻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再也寻不见了，这就是老的模样。

  她吃，她拿什么吃？

  万军的老婆人有手腕，说一句话带一百个弯，天生就是控男人的选手。

  大海的媳妇就更别说了，就算离了，吃亏的也肯定不是金丽红。

  ……

  “大姐，你别忙了。”万松对着厨房喊。

  宁菲说：“我切个西瓜，不弄别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吃西瓜了，来家里看见西瓜都走不动道。”

  万松抿嘴笑：“那时候看不到水果，见了可不就喜欢。我还记得小时候在宁叔家里吃的那个瓜，是我这辈子吃得最甜的一个瓜，以后再吃……味道总不对。”

  提起来以前，万松也喜欢聊。

  人上了年纪，就是喜欢说过去。

  小时候快乐。

  无忧无虑，没那么多烦心事。

  所有的美好记忆，都在小时候。

  宁海推推眼前装着毛豆的盘子。

  “那天不该叫你，抱歉了兄弟。”万松为自己那天的举动道歉。

  为什么要叫上宁海，明知道宁海会不高兴也要叫？

  其实那天万松真的是想……大海不翻脸，他就过明路了。

  “一时走岔路，明白。”宁海笑笑。

  “我大姑娘呢？”

  “别成天你大姑娘大姑娘，那是我女儿！”宁海没好气呸了一声。

  那么喜欢女儿，自己生去！

  “你的不就是我的，有什么分别。”万松笑笑：“我最近不怎么去应酬了，到点就下班，回家吃吃饭看看我那不成材的儿子。”

  宁海伸手，拍拍兄弟的肩膀。

  万松抹了把脸。

  人生想要回这个头，挺难。

  好在。

  你说对那个人有感情吧……好像也没有。

  只是喜欢年轻人身上的那种气息。

  “挺好的。”

  宁菲端着切好的西瓜出来。

  “你们俩吃，我出去遛遛弯……”宁菲多精，不该问的一句都不问。

  宁海为什么把万松带家里来，明明不对劲，她就是一句不提。

  “大姐，你坐着一起聊会吧。”万松喊宁菲：“大姐，你四五十岁的时候，高兴吗？”

  宁菲一愣。

  高兴吗？

  怎么可能高兴。

  现在小年轻都开始说九十年代机会多，比现在机会多多了。

  可那时候，经济也下行过，下岗的下岗，找不到工作的找不到工作，她公司也黄了。

  也不明白，经营好好的公司，突然间就不行了！

  前两年还挺风光，说倒就倒。

  倒了以后……

  “挺难，你工作上遇上什么问题了？”宁菲听万松问自己，突然反问了起来。

  都是过去的老邻居，陈群啊万松啊，她都当亲弟弟看。

  万松笑笑：“我不瞒大姐，处境不太好。这些年单位效益也不行了，外头招进来的学历已经博士打底了。”

  过去想在单位混好，有个好出身，有点前瞻的眼光就差不多。

  现在……不行咯。

  不是有学历就行，而是你的学历必须跟能力成正比。

  “其实我挺不服气，二十七八岁的小年轻怎么就比我强了？可真的遇到事情，大家不处在一个时代，学到的见识到的都不一样，不服气都不行，我确实落后了也老了。”万松当着宁菲的面，承认了自己的劣势。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甘心越是容易想得多。

  爬不上去，不愿意掉下来，慢慢就会觉得整个世界都与自己作对。

  总觉得……换了人，或许运气就能好些。

  “大姐，我外头有个……知心人，比我小挺多。”万松没有隐瞒，直接捅了。

  宁菲皱眉，捶万松：“大姐拿你当亲弟弟，才捶你！万松，可不能这样啊，你说你处境难，那她不难？”

  万松抹把脸：“没办法站在她的处境替她着想，只想自己了。”

  离婚……想过也没想过。

  “你说年纪小看上你什么？不就是你手里的那点东西，你要是什么都没了，还能看上你吗？年轻的都好，大姐也知道，总看一个人会腻歪，谁都一样。陈群离婚的时候，你那么不赞成，你看看陈群最后闹成什么样？吴艳红那就是个缺心眼的二百五，难道他陈群就把事情都处理好了？你也想自己家将来就跟陈群家似的？”

  “大姐，我跟她说断了……”

  “断了就对了。万松啊，你打小就聪明，你比大海要聪明的多。”

  宁海斜眼看着自己大姐。

  这种不聪明的夸法，就别带上他了。

  “夫妻俩没有致命的矛盾都能谈，谁一辈子永远轰轰烈烈？人都得老，都得认老，有那时间跟精力，咱们干点什么干不出来？单位不行就离开单位行不行出去折腾折腾？大姐当年也差点垮了……”

  宁菲讲自己的失意。

  其实他们都借了家里的光，还是能失意成这样，可想而知那些普普通通压根借不上一点力的人，得有多无力。

  大家的处境，都是一样的。

  人上了岁数，好像社会就不想给你留活路了，任何时候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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