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

  丽红下班回陈英家，就看见亲戚家的小孩坐在台阶上捧着一本书看呢。

  探头看了两眼。

  孩子乖巧叫人：“看书。”

  “好看吗？”金丽红没忍住，伸出手摸摸孩子的头。

  她不是个喜欢小孩的人，但是。

  眼前这个孩子让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她也一直觉得书本比其他的东西有趣。

  毕竟家里条件有限，能提供的玩乐不多，书多好看，比干活有趣多了。

  “好看。”

  “你一会去趟姑姑家，姑姑给你拿些好看的书好不好？”

  陈英端着盆出来倒水，就看见了女儿同孩子讲话呢。

  这孩子康复出院了，医院那头说养好了就彻底都好了，以后再也不会犯病。

  陈英想，九十年代可真伟大，心脏病都能治好！

  真好！

  小时候身边谁家没有死过孩子，死了孩子的父母也不会有多难过，毕竟年月难熬，习惯了。

  “怎么还端出来倒？”丽红看母亲端着大盆，一脸不解。

  “忘了……”陈英说。

  农村住惯了，忘记了这城里有那个水池，水池可以倒水。

  总忘！

  丽红进屋吃饭，孩子的妈妈在给陈英收拾卫生，你不让干也没用，人家就是要干。

  是个勤快嘴甜的人，也是个乐观积极的人。

  前两天家里人回老家扛了很多的鸭蛋、鸡蛋带过来钢城卖，卖了一些钱非要给陈英和金长海，说是住在家里打扰过意不去。

  陈英压低声音，偷蔫蔫跟丽红说：“……要是所有亲戚都这样，什么忙我都愿意帮。”

  这才叫亲戚，不是拿你当傻子一样的看。

  有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想占便宜，她看不上那种人。

  丽红：“我一会带他回去，给他装点书。”

  “行。”

  丽红吃过饭带着孩子回了西山，给收拾出来一大箱的书。

  属于她的书本陈英都没动过，哪怕女儿毕了业用不上的也都留着，直到金丽红出嫁，这些东西都作为陪嫁给女儿带走。虽然结了两次婚，但丽红从小到大的书都在。

  ……

  亲戚很快就带着孩子回大黑山去了。

  为什么不留在条件更好的钢城？

  女儿残疾，有个外孙几乎都是老两口负责养活，孩子的爸爸很久之前意外过世了，也没有爷爷奶奶更没什么亲人。留在钢城，负担不起昂贵的房租，哪怕钢城的出租房房费并不贵。

  一家子没有可以谋生的手段，除了种地，无处可去。

  事实上钢城的大环境，对外招工也存在一定的苛刻条件，严格来说，对外基本就是不招工。

  本城的人存在户口问题，连个工作都不好找，何况是大黑山那头。

  时代的局限就摆在这里，只能回去。

  倒是出来了这么一遭，晓得了有些东西还能换点钱，到了月末就托出来的亲戚朋友把家里攒下来的蛋背出来，卖一卖。

  陈英更是想了个很好的方法，摆在自己家门口，她帮着售卖。

  人家每攒到一个整的数目，就会将钱托陈英转给金城。

  当初打欠条就说过，有借有还。

  他们的人是穷，可心并不穷。

  即便做善事的人真的不差这一点点，他们力所能及，能还就还。

  *

  “金大夫！”

  护士从走廊冲了过来，推开值班室的门。

  丽红跟着护士往外跑。

  大厅里来了个孩子，不停吐血。

  孩子的奶奶跟在旁边，一边跑一边哭，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大夫跑了出来，就冲上前握住大夫的手：“求求你救救我孙子！”

  救救她孙子啊！

  丽红甩开孩子奶奶的手。

  护士在进行安抚。

  金丽红看着被推来的孩子，这孩子除了吐血，腿上也都是血。

  她伸手去做检查，看见出血的地方，张了张嘴，拉血？

  “往里推，赶紧的！”

  秦川接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进了抢救室。

  “拉血。”

  出血情况有点严重，护士楼上楼下奔跑着去取血。

  抢救室外，孩子的父母终于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妈，怎么回事啊？”儿媳妇一见这个状况，只觉得天旋地转。

  早上去上班的时候，孩子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进医院抢救了？

  孩子奶奶眼睛闪躲了两下，小声说着：“……我带着孩子来医院了，他们说不严重让我们回去，我就带着他回去了，等到下午，他开始吐血拉血……”

  孩子妈妈一听，咬了咬后槽牙。

  抢救室里正在抢救，抢救室外，家属情绪激动跟医院的工作人员起了冲突。

  “你们医院到底有没有医德？孩子带过来看病，这么严重的病看不出来吗？耽误的时间算谁的？我儿子要是有个好歹，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孩子奶奶伸手拽儿媳。

  不想让儿媳闹起来。

  她……

  护士负责出面沟通：“家属家属，里面正抢救人呢！”

  孩子妈妈二话不说，上来给了护士一嘴巴。

  护士都被打傻眼了！

  她也没说什么，这是抢救室门口，里面正在抢救你们的孩子，而且孩子的状况特别严重……

  “怎么打人呢？”

  “我就打了……”孩子爸爸突然吼了一声，对准眼前护士的眼睛，直接一拳砸了上去。

  保安从外头往里面跑，更多的人围上来看热闹。

  有人劝：“有话好好说啊，你打护士有什么用？”

  有人说：“矿院就该收拾收拾，成天不办正经事，这样的医院开着干什么？”

  现场一片混乱。

  保安进场，又跟家属起了冲突，双方扭打了起来。

  孩子奶奶顾得上儿子就顾不上儿媳，顾得上儿媳又顾不上儿子。

  “别打了别打了……”

  矿院报警了。

  警察很快到位。

  该教育教育，孩子的母亲就是哭，孩子的父亲倒是没哭，振振有词：“我儿子就是他们耽误的……我妈上午带着孩子来看病，他们说没有问题让回去，下午我的孩子就拉血吐血了……”

  这不是医生的问题吗？

  不会看病，你当什么医生！

  害死人啊！

  矿院，被打的两个护士，一个挨了一巴掌还好，另外一个，眼睛肿的现在已经开始发青。

  无妄之灾。

  拿着冰块消肿，医院出面进行了安抚，连假也没给。

  今儿看病的人多，如果给了假，忙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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