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闹成这样，丽红晚上也就没走。

  没有挨着父母休息而是到了隔壁，方便她看书学习，过去金丽红在家就是这样。

  她看书的时候，陈英跟金长海一概装哑巴和聋子，一句话不会说，省得妨碍姑娘学习。

  要说丽红性格……陈英觉得可能存在点问题，但在这个学习上，从没让陈英费过心，就是喜欢学就是爱学。闲着的时候手里也愿意捧本书看。

  半夜十一点，金长海悄悄爬下炕。

  去外屋拿了个碗，又回来到箱盖上找暖瓶。

  碗里放点红糖，用热水冲一冲，送到隔壁去。

  “都十一点了，喝了就早点睡吧。”金长海说丽红。

  这孩子打小就有贫血的毛病，因为这毛病就没胖过，瞧着挺瘦弱。农村人也不懂什么方法，听人说红糖补血，家里就一直备着红糖，时不时给闺女冲了水喝。

  睡在外头不打扰闺女学习吧，但这心里牵挂得很。

  怕丽红少睡，怕丽红着了凉。

  丽红伸手接了碗：“我想喝就自己冲了，爸，你还没睡？”

  她伸出手拍拍炕沿，示意父亲坐下来。

  金长海见女儿是有心情想聊天，屁股沾沾炕沿，坐了下来：“睡不着，你说金城这孩子……心里得多难受才能当着我跟你妈的面哭出来。”

  男人流血不流泪。

  丽红安慰父亲：“他就是喝了点酒，借着酒劲耍酒疯，不痛快的喊出来就好了，我哥没那么不坚强。”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就怕他往心里头装然后自己走不出来，那……不合适咱也离了，就别纠结了。孩子你妈也说了，从今往后保证不提，就当家里没有过这人。”

  “真能这么想？”丽红歪着头问父亲。

  她爸这人……是老实人的代表。

  活法就是……可以对不起自己，但绝对要对得起任何人。

  金长海轻叹：“我是觉得这样对聪聪不公平，但现在也没其他的办法了。”

  “各人有各命，或许这就是聪聪的命，没办法。”金丽红摇摇头。

  对得起别人之前，要对得起自己。

  “明天一早我就去你大姨那借点钱……”金长海同姑娘打商量。

  家里存折上的钱，也就几百，这拿出来说是给金城当资金，不是开玩笑嘛。

  “别了，别总可着一家薅，我都长大了我来想办法吧。”

  陈英穿着白底蓝点的跨栏背心进了隔壁，说女儿：“用你出去借什么钱。”

  臭丫头，班都没上多久就想着跟人借钱了。

  钱是那么好借的吗？

  “我说我能解决，你就让我来解决。”丽红强调。

  “你跟谁借？不就打算跟乔倩张嘴，你说说从你高中开始人乔倩就今儿给你带这个明儿给你带那个，你好意思跟她借钱吗？”陈英强烈反对。

  友情就应该纯粹一些，不能掺杂一些别的东西在里头。

  金长海听了陈英的话，也跟着点点头。

  他觉得陈英说得对。

  不好叫丽红出面去借钱。

  “好意思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不还。”丽红摊手。

  “你可得了，你就听我的，明天我去跟你大姨串。”陈英拍板决定。

  丽红：“妈，你看你有事情都是去找自己亲姐妹解决，下次别管我跟我哥啊，他愿意对我好，我也愿意对他好，我俩互相愿意。”

  陈英黑脸：“没人稀得管你们。”

  整的好像她在破坏兄妹俩感情似的。

  以后她少吭声少管闲事，省得别人还都埋怨她。

  看金长海：“回去睡觉吧，你打扰她干什么？”

  那书也不知道里头都写了些什么东西，小时候就爱看，现在还爱看。

  金长海起身。

  “妈，金城今天哭也是因为你们都站到了他一边儿，也有感动的成分。”

  陈英懒得听这些所谓的甜言蜜语。

  她……用不着别人夸！

  一大早。

  金城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听见拉门声，下意识坐了起来。

  丽红把冲好的麦乳精送到她哥手边：“对付喝吧，家里也没别的，要不你喝个红糖水？”

  金城拿过碗，一口闷了。

  “嗓子确实挺干。”他说。

  “不是想去广州，那去吧，爸妈昨天半夜都跟我说了，支持你去。摊子那头你什么时候走，叫爸过去帮你顶一顶就成，我有时间我也过去。”

  金城挥手：“就那么一说。”

  西柳其实也有批发市场，不然去五爱也成。

  广州的话……确实有点远。

  “去吧，出去看看外面世界。觉得外面好，不回来也行，反正爸妈身边还有我，我也能照顾他们。”丽红想让她哥出去。

  出去了不回来也挺好。

  看不见那些闹心的人，心病自然就消。

  “这么想赶你哥我走？”金城调侃妹妹。

  “我肯定不想你走，你在我身边，遇上事情我有得依靠，你若是走了我能依靠谁？但想让你变得更好。”

  金城也不擅长煽情，制止妹妹往下说。

  继续说下去，那就得淌眼泪了。

  喝酒的事情，他早就忘了，现在也没记起来。

  “哎呀你哥没那么废物，就发发牢骚，离婚还是我提的呢，嫁得好那是人家的命，只要她别到我眼前来显摆就成。”金城又说：“我总觉得我跟她犯冲，每次看到她，我就倒霉。”

  丽红：“……”

  “你还挺迷信。”

  “行了，你该上班就上班，我得起来了！你说得对啊，讲什么自尊怕什么被人瞧不起，人家凭什么又得瞧得起你呢，有这个想不开的功夫，还不如出去多赚点钱。”

  睡一觉，好些事也想开了。

  不纠结了。

  “那我去上班了。”丽红说。

  “丽红啊，宁海人真的挺不错。”金城没忍住夸了宁海一句。

  遇到个好人，那可得好好把握。

  不是所有夫妻都能白头偕老。

  不是所有夫妻都是恩爱有加。

  大部分人的婚姻……就是一地鸡毛。

  你说什么时候这社会能发展到，想多大岁数结婚就多大岁数结婚呢？

  不结婚也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不结婚，父母也不会一个劲催。

  等社会发展到了那一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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