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适之回京后，第一次参加朝会的时候，朝堂上的气氛有些沉重。

  大家都听到了风声，李适之回来，就是为了接任牛仙客的宰辅之位。

  这对于李林甫来说，就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牛仙客提了一下精神，大声说道：“启奏陛下，臣已经老了，也是疾病缠身，已经无力担任宰相，还请陛下罢去我的相位，另择贤良为相。”

  他当着陛下的面，不止一次提过这个要求，群臣也是知道，陛下让他暂时先担着宰辅大位，这只是权宜之计。

  他已经接到了陛下的密令，该是他退位让贤的时候了，也就及时的说了出来。

  裴宽和杨慎矜，饶有兴趣看向了牛仙客，这个时候牛仙客又一次自请罢相，看来李适之为相确凿无疑。

  他们看来也该这样，李林甫大权在握总归不是好事。

  若是李林甫德行很好，大家也都服气，关键李林甫德不配位，也就需要一个出众的宰辅，整肃一下朝堂的不正之气。

  群臣神色探询，全部观察着陛下的态度。

  李琩表情淡淡，“牛相的请辞，诸位爱卿怎么看？”

  李适之明白，陛下这么询问，这是为了观察大家的反应。

  张倚理直气壮说道：“牛相劳苦功高，辞去相位也只是自谦的说法，还请陛下体恤，否了牛相的请辞。”

  宋遥神色严肃，“陛下，牛相是功勋老臣，品德高尚，理应坐于宰辅之位上，也是我等学习的楷模。”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苗晋卿等一众臣子，都不赞同牛仙客辞去相位。

  裴绌和徐峤等人，虽然也是李林甫一党的人，但这个时候也是缄默不语。

  牛仙客神色玩味，看了一眼帮自己说话的这些臣子，要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些人是在帮他，可朝堂上的诸公眼睛明亮，自然明白这是反对其他人为相，并不是真正的帮他。

  他把目光瞄向了李林甫，“李相，这些都是你提拔的臣子吧？平时没见他们与我走动，也没帮我说过好话，这个时候全部跳起来挺我，真的让我感动。”

  李林甫脸色尴尬，心中也是不舒服，厚着脸皮笑道：“牛相玩笑了，大家都是陛下的臣子，他们体谅牛相劳苦功高，也是他们的苦心，与我没有关系。”

  “是吗？”牛仙客的语气耐人寻味。

  李林甫语速很快，“请牛相莫要多想。”

  李祎瞧着李林甫一党的人，该表态的都表态了，也是及时的说道：“陛下，牛相自请罢相，也是因为身体有疾，唯恐耽搁朝事，这才不得不做出选择，还请陛下答应。”

  李适之附和道：“牛相担心耽误政事，这才诚意请辞，陛下应当体谅，不该让牛相再操劳了。”

  裴宽振声道：“请陛下应允牛相的请辞。”

  杨慎矜大声道：“还请陛下怜惜牛相。”

  李林甫的脸色变幻不定，他明白了，想要阻止牛仙客的请辞不可能了，让他费解的是，支持的人这么多。

  李琩思索了片刻，随即不容置疑的说道：“牛相多次请辞，朕也不好意思再三挽留，朕就准了，册封牛仙客为司空，依然保留入朝奏事的一切权利。”

  “陛下圣明，老臣领旨谢恩。”

  牛仙客激动不已，他也没有想到，会获得司空的尊位。

  三公大位，虽然都是虚职，但每一个拥有这个头衔的人，那可都是大唐的功勋老臣。

  他被陛下如此器重，可见陛下对他的认可和信赖。

  曾经一切的付出，真的是值了，现在全部得到了回报。

  陛下真的是仁慈，也有情有义，没有忘记他的赤胆忠心。

  张倚等人傻眼了，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了，毕竟这样的尊位，可是他们一辈子无法企及的显位。

  李林甫羡慕坏了，牛仙客何德何能啊？

  裴耀卿望了一眼牛仙客，神色有些复杂，牛仙客为相以来，在李隆基的麾下，确实没有做出多大的贡献。

  但牛仙客在河西节度使的任上，政绩斐然，并且帮助陛下登上了九五至尊的大位。

  陛下如此体恤，这也是牛仙客的福气。

  苗晋卿神色复杂说道：“陛下，尊牛相为司空，是不是有些草率？”

  裴宽冷笑道：“还请苗侍郎慎言，现在是牛司空，不再是牛相了，陛下一言九鼎，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杨慎矜抓住了机会，也是暗自嘲讽，“刚才还说牛司空劳苦功高，要让陛下体恤，陛下如今对待牛司空如此的尊崇，你倒是不乐意了，这是何道理？”

  苗晋卿神色惨淡，“臣失言了，还请陛下莫怪。”

  继而沉默了下去，宛如一个哑巴，唯有一双眼睛满是不甘，还有羡慕嫉妒。

  裴耀卿拱手道：“牛司空，恭喜了！”

  牛仙客满脸笑意，“多谢，多谢！”

  他可没有忘乎所以，稍微收敛情绪之后大声道：“陛下，李适之文武双全，老臣奏请陛下拜其为相。”

  李祎笑道：“就该如此！”

  裴宽神色严肃，“李适之智勇双全，理应为相。”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杨慎矜和裴耀卿等重臣，也都一一给予了肯定。

  李林甫想要反击，也是没有了反击的能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去无奈作妖的话，只能是自讨苦吃。

  他大声道：“臣也附议！”

  有了他的支持，附和声更加的浓郁了。

  李适之找准了机会，理所当然的说道：“陛下，户部尚书裴宽，为人耿直有气节，又不阿谀权贵，乃是担任宰相的不二人选，请陛下擢升其为相。”

  他的这一提议，打得众人有点猝不及防。

  李祎转念一想，似乎有所明悟，“裴大人担任宰辅之位，也是不错的人选。”

  牛仙客没有搞懂李适之的意思，但也顺着表态，“臣也觉得裴大人为相，正是群臣的期盼。”

  然后瞧着李林甫逼问道：“李相，你觉得呢？”

  李林甫心神大乱，不管谁为相，他也阻止不了，只能应道：“裴大人正直无私，又忠心耿耿，臣十分的赞同。”

  李琩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大声说道：“那就依群臣所言，拜李适之和裴宽为相，与李林甫一起辅助朕治理天下。”

  “陛下英明！”

  群臣恭贺，但也有不少的臣子感到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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