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仙客静极思动来到了陈玄礼府上。

  陈玄礼大感意外，“牛相，你可是稀客啊。”

  牛仙客笑道：“冒昧登门拜访，还请将军不要怪我唐突。”

  “牛相，你太客气了，你能驾临寒舍我三生有幸。”

  陈玄礼很是热情，邀请着牛仙客落座之后，这才斥退了左右，饶有兴趣问道：“牛相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将军，你太见外了。”

  牛仙客说道：“陛下临幸骊山温泉，你我奉命留守长安，我们一文一武，负责着长安的稳定，就该多多走动，遇到事了，我们还能协商着来解决。”

  “牛相说的是。”

  陈玄礼笑呵呵点头，继而心有顾虑开口，“陛下在长安的耳目很多，虽然人不在长安，可还是掌控着长安的大局，你我私下接触，陛下若是起疑了，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将军所虑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你我才是陛下最大的耳目，我们为了公事光明正大的见面，谁也说不得什么。”

  牛仙客捋了捋胡须，“将军深得陛下的信赖，受宠程度要超过我，我料想将军，不会这么的顾虑重重吧？”

  “我们与诸皇子接触，肯定会让陛下不满，我们之间的来往，那也实属正常，牛相都不多心，我也就不多想了。”

  陈玄礼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牛仙客展颜一笑，“将军这么说，我就安心多了。”

  两人放下了一定的顾虑和戒备，心无旁骛聊了起来。

  牛仙客主动问道：“将军，你对朝中的局势怎么看？”

  “牛相，这样的大事，我们私自议论有些不好吧？”

  陈玄礼有些犹豫，但发现牛仙客神色认真，表情也就严肃了起来，“朝堂局势复杂，危机重重，我是有些看不透了，牛相经验老道，愿闻牛相高见。”

  “我可没有什么高见，只是随波逐流顺势而为罢了。”

  牛仙客笑道：“身为大唐的臣子，眼看着陛下没了雄心壮志，只剩下了骄奢淫逸，我也是操心啊。”

  “没错，确实让人揪心。”

  陈玄礼听出了弦外之音，不是陛下的臣子而是大唐的臣子，这两者之间有着天大的区别，可见牛仙客的态度了。

  他好奇的问道：“牛相有的放矢，一定有想法吧？”

  “有一点想法，这也是所有臣子，都有的想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无外乎支持太子，或者是忠王和荣王，陛下只宠爱这三个儿子，这就是摆在大家面前的选择。”

  牛仙客说道：“将军，你觉得如何呢？”

  “牛相所说，本就是最基本的道理，这也是事实。”

  陈玄礼神色严肃，“陛下老了，底下的臣子们心思各异，也都想着要站队了，让我好奇的是，牛相会支持谁呢？”

  “我拜相之后，一直是谨小慎微，想必将军也听过我的名声，不管是哑巴宰相的戏称，还是软弱无能的议论，将军都一清二楚吧？”

  牛仙客不答反问，他与陈玄礼之间的这番谈话以试探为主，谁也没有率先表露心声。

  “听过一些，牛相大智若愚，不必理会外界的流言蜚语。”

  陈玄礼应了一句，脸上满是询问的神色。

  “将军的问题，也是我关心的问题。”

  牛仙客目露诚意说道：“说实话，我是家中的庶子，熬了一辈子才有了现在的成就，也许活不了几年就要死了。”

  “在这之前，若是能给后辈子孙留下一份福泽，这就是我的目的了，要是谁也不支持，那样倒是很安全，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无法给后辈留下荫泽了。”

  “选一个人支持显得特别重要，求几个祖荫封官的名额，就是我最大的奢求。”

  “我为了名利如此考虑，将军不会看不起吧？”

  牛仙客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清楚。

  “牛相说笑了，为官者，谁不在乎名利呢？我也是俗人，我也热衷于权势，更想给后人积攒足够的家业。”

  陈玄礼说道：“我们当官不仅仅是为了大唐，也为了我们各自的家族，这都是人之常情，谁也改变不了。”

  “你我皆俗人，其他人也一样了。”

  牛仙客坦然一笑，“现在就看，该选择谁了？”

  陈玄礼诚恳问道：“牛相，你经验丰富，又身居宰辅大位，眼界比我要宽，还请牛相不吝赐教。”

  “好，那我就说一说了。”

  牛仙客正声道：“荣王李琬，不过是陛下扶持的棋子罢了，暂时受宠，只是为了给太子和忠王制造压力，以荣王的能耐，无法获得旁人的支持，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将军觉得如何？”

  陈玄礼重重的点头，“没错，我也这样认为。”

  “很多人把忠王视作正统，但现在太子地位稳固，所谓的正统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忠王的小动作不断，支持者也有很多，光是明面上的党羽，我们都能数出来一些。”

  “可忠王的实力，看上去似乎很强大，可不管是群臣当中，还是坊间传言，关于忠王的非议都是很大。”

  “忠王自诩势力很大，但却无法扭转这样的不利局面。”

  “就拿太子在颖王府遇刺一事来说，大家都怀疑，背后的幕后黑手就是忠王。”

  “忠王无法洗清自己的嫌疑，只能任由别人的指责，可见无能之处了。”

  “看似强大的支持势力，也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

  “现在看来，有些中看不中用。”

  牛仙客言简意赅，将自己的心意说清楚了。

  陈玄礼就这么耐心的听着，心中也是掀起了一定的波澜，他承认牛仙客的这番分析都很有道理。

  “这么说来，牛相支持的人是太子了？”

  陈玄礼神色严肃，目光也很锐利。

  “没错，我想支持太子，这是我的想法，敢问将军有支持的人选吗？”

  牛仙客关心的问道：“若是有，不妨给我推荐一下，也许我还可以改变支持的阵营。”

  “牛相玩笑了，我可没有支持的人，也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陈玄礼微微一笑，“牛相都把自己的态度说明了，我也要有所表示了。”

  “嗯？”

  牛仙客露出了倾听的姿态，这样的大决定，总要亲口说了才有谈下去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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