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肯定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那酒水十分辣口。
褚奇峰在鬼画三绝的怂恿下,觉得酒这种东西,喝得越多才越有男子气概,于是皱着眉,足足喝了小半坛。
刚放下酒碗,一阵天旋地转,烂泥似的,差点没摔地上。
鬼画三绝赶忙雇了轿子,将他送回明月坊。
此时月光轻柔,星尘点点。
作坊里,白日的喧嚣全都消失,万籁俱静。
夹着花草和泥土香气的风,偶尔带来夜虫唱歌般的低鸣。
屋檐下挂着灯笼轻轻摇曳,为木质坯板上的一只只白色坯子,抹上颤动的红。
白日里的死物全都因为暧昧旖旎的光影有了色彩。
他一脚轻一脚重,走向“杜焕义”所在的卧房,在窗棂前顿了顿,仿佛透过雕花,看到“杜焕义”笑盈盈的脸,深吸口气,又坚决地走向木门,用力敲下去。
出来的却是穿了一身米白色丝绸里寝衣的子元。
想到他和“杜焕义”好几个夜晚都单独相处,能看到对方寝衣是什么样子,褚奇峰气不打一处来,嚷嚷道:“杜焕义呢?”
聂子元早在街上就听到褚奇峰的脚步声,知道他跟踪自己,却没加理会,这会儿见他口吐酒气上门,禁不住厌恶地捂住鼻子。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褚奇峰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伸长脖子,朝着屋子里喊:“杜焕义,杜焕义,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没在这儿,英家大小姐昨夜就将她安排到单独的卧房睡了。”聂子元拧着他的衣领,将他扔回付红云那间卧房。
付红云到明德书院念书后,穿奢华衣裳的机会就少了许多,这次只带了区区二十件。
而他最喜欢的那件金丝波纹长褂,刚好在剐坯时不慎勾了丝。
他便忍不住跟英慈二姐借了针线,从另外一件米色衣裳上卸下一颗珍珠,在坏掉的丝线附近缝了只张开壳的扇贝。
正全神贯注在烛光下做女红,就被聂子元推门发出的声响吓了一跳,他慌忙去收针线,却不小心扎到手。
不过与往日动不动就嘤嘤的样子不同,这会儿即便冒了大颗血珠,他也只是吃疼地皱着眉,快速将针线压在衣裳下面。
“褚奇峰他怎么了?”
聂子元呵呵冷笑。
虽然他在街上对英慈说,只要自己在身边,她想怎么美就怎么美,但瞅到褚奇峰那因爱而不得而略显癫狂的模样,还是不悦到了骨子里——
为什么有些人心里有点事,就能肆无忌惮地,将情绪暴露在他人跟前?
张狂、自由、可恶……
环视屋内,见洗漱架的盆里盛满水,二话不说,拎着褚奇峰走到水盆旁,把他的头摁了进去。
虽然快到夏季,但夜里有些凉。
褚奇峰鼻子、嘴里,灌了凉水,被激得哇哇乱叫。
聂子元这才松了手,向满脸是水抬起脸的男人,发出忠告:“你喝醉了,不要乱找人,否则会吓到对方。”
又叮嘱付红云:“看着褚奇峰,别让他出门,夜里外面危险。”
说完离开他们的卧房。
临别前那一瞥,叫付红云汗毛直竖。
他拉住褚奇峰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得罪聂子元了?我看他比黑夜危险多了。”
褚奇峰终于清醒,他刚刚又输了——
只想着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杜焕义”,却没考虑满身酒气会不会吓到她。
真是该死!
他用帕子狠狠摸了把脸,一头扑倒在床上。
本想就这样睡过去,奈何肚子里酒太多。
到了半夜,他实在憋不住,偷偷摸摸出门,找茅房方便。
因为英慈二姐没给褚奇峰派什么活儿,他住了十来天,也没弄清楚哪间房是做什么的,一路胡乱摸索,不知不觉摸到了浴堂。
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冒着热腾腾的气。
这时候还有人洗澡?英家几个女眷住在作坊另一头,那边有个小浴堂,这边是专门给伙计用的。
可那些大老粗这么晚了还折腾什么?
他忍不住侧身贴靠窗边,借着月光往里看。
透过缭绕的雾气,认出坐在浴桶里的人是“杜焕义”。
此刻她头发全都放下来,黑绸般湿哒哒地垂进浴桶里,身子正巧对着他,露出一半雪白胸脯。
他的呼吸被瞬间掐断——
那胸脯显然不属于男人,有着柔软细腻起伏的线条,皮肤仿佛揉碎月光般晶莹透亮。
浴桶里零散的花瓣散发出湿润的香气。
里面似乎还进了小虫子,鸣叫声一波接一波,让人心烦意乱。
褚奇峰立即捂住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杜焕义”么?
会不会是英家三小姐慈忽然回来了,不是说她与“杜焕义”长得一模一样吗?
为了探明真相,他深呼吸几口气后,张开指缝,又悄悄瞄了一眼。
只见桶中人转了个身,往胳膊上浇水,而后又抬起脚,脚尖伸出花瓣荡漾的水面。
脚腕上有块青淤,正是“杜焕义”追完青衣帮的人后,时不时喊疼的位置,过了这么些天,淤青本已变得浅淡,此时却清晰无比地闯进他眼里。
褚奇峰震惊地捂住嘴。
天啊,明月坊三小姐英慈,和“杜焕义”竟然是一个人。
“杜焕义”,不,英慈是女人!
他好不容易接受自己喜欢男人,都开始幻想两人以后要怎样才能在不伤害其他人的情况下,在一起生活。
却忽然发现她是女人?!
英慈发现窗边有道黑影,警觉地捂住胸口,压着嗓子喊了声“谁”。
褚奇峰见不远处路过一只夜猫,对着它做了扔石头的动作,惹得对方喵地叫了一声,替他背锅后,没命地跑回卧房,躺到床上,用被单死死捂住头。
刚刚看到的是幻觉么?
英慈怎么会女扮男装和他们住在一起那么久呢?
不过仔细回忆,有迹可循——
她总是背着他们洗脚、换衣裳,从不和人一起进浴堂和茅房,就算生病也鲜少让人照顾……
而且冯睿智和聂子元总是色眯眯地绕着她转。
可恶。
就他是傻子,不知道么!
褚奇峰拉开被子一角,瞅了眼在他旁边睡得死沉的付红云,转念一想,不对。
比起“杜焕义”来说,付红云更像女子。
冯聂两个糙汉怎可能心生怀疑?
如果冯睿智真知道英慈的身份,还不发扬恶霸本色,逼她退学、强娶了她?
聂子元那个喜欢出入百凤楼的浪荡子,不成天八爪章鱼似的挂在她身上?
两人肯定只是觉得英慈长得可爱,将她当作女人的替代品,逗弄而已。
从头到尾,唯一见过英慈洗澡、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是他啊!
褚奇峰捂着发热的脸颊,又是羞愧又是兴奋——
喜欢的人是女子真好,他可以光明正大,用八抬大轿把她娶进门!
褚奇峰把头重新缩回被子,又快速伸出手,将瓷枕也拉了进去。
他抱着瓷枕,裹在被子里头,在床上翻来滚去,傻子般嘿嘿直笑。
直到天边出现一抹白,总算迷迷瞪瞪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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