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东就这样开始了一边送报纸，一边跑业务的生活，陷入这种境地，是他没有想到的。

5200元的提成直接没了，反过来，还倒欠报社一笔钱，这工作干的也是没谁了。

但他又没有理由去怪谁，钟灵的出发点是为了帮助他，只是后来出现了意外，不管怎么说，他打心眼儿里都是感激的。

送报纸的工作没有什么难度，无非是起的早一点，由于创想日报主营广告业务，所以一大部分是用来免费发放的。

免费发放的对象主要是一些沿街铺面，这类群体有更强打广告的需求，一般都是招聘广告。

更重要的是，假如报纸上有某家打了广告，每一期是一定要给人家送一份的。

剩下一部分报纸，做了特殊标记，会用来有偿销售。

送往公园、车站等小报摊，正常售价两毛钱一份，给摊主提成六分，能卖多少是多少，也不指着这赚钱，广告费才是报社大头收入。

经过一条街，周卫东停下自行车，胳膊上搭了一大摞报纸，带着新出的油墨香，很好闻。

先顺着右侧铺面，发到头，再从左侧铺面发回来，正好一圈。

有早开门的，直接递到人家手里，没开门的，就顺着门缝塞进去，根据区域划分，拿到手的报纸都是刚好够数的，多也多不几份。

必须挨家挨户发，不能想着偷懒，报社会有专人检查，如果少发漏发，还要扣钱。

发完分配好的区域，再去合作的报摊位，把今天新出的报纸交给摊主，然后再把昨天卖完的报款收回来，顺便收回旧报纸。

这就是周卫东上午十点之前的工作，五点起床，六点开始配送，一圈跑下来，几乎没有歇息的空隙。

王成福精打细算，让他靠送报纸三个月来抵消损失，虽然明面上看是报社吃亏，其实报社一点儿也不吃亏。

首先，王成福直接取消了两个临时工，让周卫东负责两个片区的配送，一下子就节省了两人的费用。

再有就是，3600元的损失是不假，但一大半都是利润，实际印刷成本费没有那么多。

周卫东坐在一处阴凉下，喝着水，累得直骂娘，要么说王成福能当上主任，太他妈会算账了。

这样下去不行，免费打三个月工，他得饿死，还是得尽快拉到业务，一部分留作吃饭，一部分赶紧还清损失。

“小伙子，这报纸多少钱一份？”路过的人站在自行车跟前翻看。

周卫东想也没想：“昨天的旧报纸，不要钱，你拿一份看吧。”

“那谢谢小伙子了。”路人抽出一份报纸，边走边看。

周卫东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人，等到背影消失，忽然灵光一闪。

对啊，我干脆把旧报纸拿去卖好了，好歹能挣点生活费。

虽然是昨天的报纸，但这是人才信息报，广告时效没那么快过去，大不了卖便宜一点。

正常情况下，和报摊对完钱款，剩余的报纸要拿回报社，交给财务室二次清点。

如果差个十份八份是无所谓的，旧报纸那么多，谁也不能保证一次数对，财务室才懒得数第二遍，直接让你将旧报纸送回仓库，然后当作废品处理。

看守仓库的是一老头，平时喜欢喝酒，整天醉醺醺的，但没人敢说什么，因为这老头是社长的老丈人。

周卫东说做就做，用身上仅剩的几块钱买了一瓶白酒，本来想靠着这几块钱再撑几天的，但他决定破釜沉舟。

就算撑几天，可几天后同样会因为花完，陷入饿肚子的局面，与其这样，不如干一门“生意”。

先回报社和财务室交接好，他抱上旧报纸去往楼下的仓库。

“吕伯，我来送旧报纸呢。”周卫东肩膀上扛了一大摞。

吕老头躺在躺椅上，连头都没扭，用把扇子示意仓库开着门呢。

周卫东并没有进去，把报纸放下，随后又从裤兜里掏出一瓶白酒，在吕老头脸前晃了晃。

吕老头嗜酒如命，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住：“给我的？”

“是的吕伯，专门给你买的。”

吕老头这才认真打量了一眼周卫东：“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你才来报社没多久吧。”

“吕伯记性真好。”

“嘿嘿，你少捧我，无功不受禄，说吧，是想升职，还是想加薪啊？”

吕老头的女婿就是社长，报社每个人，包括王成福都得巴结他。

周卫东倒是想升职加薪，关键他现在是个“罪人”，没资格啊。

“吕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这堆报纸。”

吕老头顺着看过去：“你要它干啥？卖破烂？关键那点也卖不了几毛钱，和你这瓶酒不对等啊。”

周卫东本来想实话实说的，可随后一想，还是不能那么直接。

来广城这段时间，让他看清一个现实，话要拐着弯说，钱要拐着弯挣，不能让别人直接看出你的意图，不然很容易抢走你的生意。

“是这样吕伯，我不卖破烂，想拿回家里糊墙。”

这个理由比较容易信服，吕老头一听，马上热情的接过酒：“那算个啥事，还值得你买瓶酒。”

“嗐，主要想孝敬下吕伯，以后难免还要多麻烦。”

“你瞧你这客气的，够不够糊墙的，不够仓库还有，你随便拿。”吕老头俨然开始喜欢上周卫东这小子了。

周卫东不想把话说满，又不是卖今天这一次，故意说道：“我先糊着看吧，要是不够，明天……”

吕老头直接打断说：“明天就不用送了，你随便用，想用多少用多少。”

周卫东要的就是这句话，只要打点好吕老头，以后的报纸送不送仓库都行，毕竟他糊完了墙，还有大姨家，二姨家，随便扯去呗。

告别吕老头，带上报纸，他要趁着中午这段时间去卖报纸，能卖多少是多少。

卖报纸只是为了挣点生活费，主要工作任务还要放在跑业务上面。

为了尽快能卖出去，他挑了一个人流量多的地方——汽车站，都是刚下车的人，其中不少都是到广城打工的，正好需要人才信息报。

由于是昨天的旧报纸，加上又是几乎没有成本的拿到手，所以他按照一毛钱一份的价格出售，比报摊上便宜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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