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进京途中,考验重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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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允说完,一只手落在茶杯上,轻轻抚摸茶杯的边缘,既不转动,也不端起,静静地等齐全做出最后的判断。他刚才说的一番话,与齐昂洋约定好的说法有一定出入,但出入不大。他也清楚,如果他的话和齐昂洋的说法完全一致,甚至在细节上也完全相同,齐全肯定不会相信。但如果出入过大,更会加重齐全的怀疑,最好的做法就是大体相同,局部不同。
省城之行
汽车驶出孔县,转向西北方向,直奔省会燕市而去。
刚出孔县,关允就接到了刘宝家的电话。
原来郑令东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黄梁打了一个来回,见过家人之后,又悄然离开了黄梁。从始至终,郑天则一无所知。
关允推测,以郑天则对黄梁的控制力度,他不可能察觉不到郑令东潜回了黄梁。之所以被蒙在鼓里,不仅仅是自顾不暇的原因,还在于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蒙蔽了他的双眼。
郑天则的势力集团内部,肯定出了叛徒,关允愈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挂断刘宝家的电话,关允还没有说什么,老容头就说话了。
“这几天,没怎么见温琳……”老容头精神状态大好,或许是享受了亲情的缘故,他坐在副驾驶位上,怡然自得,“小关子,你不是个好孩子。”
这一句话的暗示意味很强烈,关允脸色一哂,嘿嘿一笑:“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你心里有数。”老容头摇了摇头,“虽说无情未必真豪杰,但也有一句话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古往今来,情之一字,毁了多少英雄人物。小关子,你要慎之。”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红颜不是祸水,男人的欲望才是祸水的根源。”关允理解老容头对他的关爱,说道,“我不会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情种,也不会当‘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枭雄,您老就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对你,我放九十九个心。”老容头哈哈一笑,“只有一个心放不下,就是你在交友方面,也需要慎重。”
关允听出了老容头的言外之意:“你是指齐昂洋?”
“我没有具体指哪一个,我是虚指。”老容头目光深邃地看向远方,忽然换了话题,“陈宇翔的为人,有缺陷。”
每个人的性格都有缺陷,老容头先是点出他在交友方面的不足,忽又点评到了陈宇翔身上,不知有何深意,关允就问:“陈县长又怎么了?我现在和陈县长不共事了,以后在一起共事的可能性也不大。再说我和他只是数面之缘而已,没有什么交情。”
“凡事没有绝对,你也未必没有再和陈宇翔共事的机会。”老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冷枫为人,冷峻有余而温和不足,深藏不露是好事,但也容易让人不好接近。陈宇翔却是温和有余而冷峻不足,看上去平易近人,却容易让人乘虚而入。而且看他的为人处事,以后可能会在女人问题上犯错误,正是如此,我才特意提醒你一声。”
“我不会,我是老实的好孩子。”老容头对陈宇翔的评价,关允并未往心里去,只当老容头拿陈宇翔说事来点醒他,他就呵呵一笑,“除了自己所爱的女人之外,我不会去风月场所犯一些低级错误。”
老容头点头:“你知道就好,不过你要注意一点,不是你不想去就不去,会有人想方设法拖你下水。人生险恶,要处处留心。”
关允点头,忽然疑心大起:“老容头,你以前是不是有过类似经历,怎么对这些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
“诸葛亮未出茅庐就知道天下三分,我旁观者清,这有什么稀奇?”老容头又和以前一样回避问题了,他蜷缩着身子,靠在了椅背上,“睡一觉再说,等到了叫我。”
关允无奈地摇头一笑,他本来还想再问问容一水和容小妹的事情,老容头却聪明地见好就收,不和他聊了,真是一个老滑头。他只好闭了嘴,心想看老容头还能瞒多久。
老容头去京城,肯定是要和容一水见面,这么说,老容头和小妹的身世差不多要揭晓了?且拭目以待。
事后关允才知道,他完全没有猜对老容头进京的真正用意!
孔县距离燕市二百多公里,但只有一半路程有高速,差不多用了三个多小时才到燕市。对于燕市,关允虽然只来过几次,但也认识路,一下高速就直奔市西的省委住宅区而去。
省委住宅一共有三个小区,分为一、二、三号院,一号院位于省委大院附近,距离省委步行只有几分钟,基本上省委主要领导都住在一号院。作为省委的三号人物、省委最具分量的领导之一,齐全必然住在一号院。
距离一号院还有几百米时,关允靠边停车,放下了老容头。老容头不方便在齐全家中露面,本来关允打算安排他到宾馆住下,老容头却说不用,说他在燕市有朋友,正好见个面。他还让关允等他电话,话一说完,挥手就走了。
穿一身灰色棉袄的老容头貌不惊人,就如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转眼间消失在人流之中。关允站在车旁,一时失神,似乎很怕老容头不会再出现一样。
直到老容头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关允才重新回到车上,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前往一号院,而是先拨通了冷枫的电话。
“书记,我到燕市了,正准备去拜会齐书记。”关允向冷枫通报了他的动向。
关允一直认为冷枫才是他的引路人,尽管他现在身为市委一秘,跟在了蒋雪松身边,但他一直当自己是冷枫的人。至于他和齐昂洋之间的交往,在回孔县时,已经告诉了冷枫。
“好,代我向齐书记问好。”冷枫的语气很平静,“注意礼貌,齐书记很在意细节。另外,初次登门,礼物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你要把握好分寸。”
“记住了。”关允认真地说道,“如果时间来得及,我去书记家拜年。”
“不用了,家里太乱,你来不合适,等合适的时候,你不想来,我也得喊你来。”冷枫的话很直接,却又让人温暖。
挂断电话,关允几乎没有犹豫,又拨通了蒋雪松的电话。
蒋雪松家在京城。
“蒋书记,我在燕市,现在就去齐书记家拜年了。”身为蒋雪松的秘书,向省委副书记拜年是必须汇报的大事。当然,在确定要来齐家之前,关允已经向蒋雪松打过一次招呼,也征得了蒋雪松的同意。
“去吧,替我向齐书记问好。”蒋雪松并未多交代什么,或许是他对关允信心十足,“明天来京城?到了京城给我来个电话。”
“我知道了,蒋书记。”关允清楚,蒋雪松让他到了京城打电话是为了报平安,而不是想请他到家中做客。一个秘书真正赢得领导全面信任的标志就是陪领导过年并且到领导家中做客,但关允也清楚,他和蒋雪松认识的时间毕竟还短。
不过蒋雪松对于他和齐昂洋的互动引发了齐全对他的好奇,并且邀请他到家中做客一事,还是持乐见的态度,也让关允感谢蒋雪松的宽容。一个宽容的领导可以让一个秘书有更大的活动空间,同样,也让领导本人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关允才驱车来到省委一号院。等他的奔驰开到门口的时候,齐昂洋已经出来迎接了。
关允忙下车迎了上来,才走到近前,就被齐昂洋当胸打了一拳。虽然齐昂洋的力气不小,打得还有点疼,不过关允是真心高兴,齐昂洋和他的生死之交,全在这不言而喻的当胸一拳中。
“你小子,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我一次,忘了月黑风高夜了?”齐昂洋呵呵一笑,抱住了关允的肩膀,“走,赶紧到家里坐坐,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总要等我把车开进去。”关允用力握了握齐昂洋的手,回身开车进了省委一号院。执勤的武警显然认识声名显赫的燕省第一公子,问也没问关允就放行了。
关允停好车,齐昂洋扫了奔驰一眼,嘿嘿一笑:“金一佳的车?”
“没错。”
“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现在是美人赠你奔驰车,何以消受美人恩?”齐昂洋挤眉弄眼地笑了笑,“现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金一佳看不上我了,原来早就和你曲径通幽了。关允,你不够兄弟,抢我老婆。”
关允哈哈一笑:“齐兄,是我和一佳认识在先,要说抢,也是你当哥的抢弟弟的老婆。”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他调侃地问道,“看你满面春风,是不是看中谁家姑娘了?”
“厉害呀,一猜就中。”齐昂洋眨眨眼睛,“先不说这事儿,回头有的是时间聊,先说说你给我爸带了什么礼物。”
关允清楚齐昂洋直截了当地问到礼物,可不是索贿,而是想让他的礼物投其所好,也好让他见齐全第一面时就留下好印象。
“一幅字。”
“我爸是喜欢书法,但他很挑剔,而且他在书法上的造诣很高,一般的字,可入不了他的眼。”齐昂洋不无担忧地说道,“你的字行不行?”
“行,一定行。”关允信心十足。
到了三楼,还没敲门,门就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人,淡笑而立,平和从容,只一眼,关允就认出他了,正是燕省声名不显却又实权在握的省委三号人物齐全。
初会齐全
曾经老容头形容夏莱情深不寿,其实完整的一段话应该是——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在见到齐全本人的一瞬间,关允脑中立刻闪现出可以准确地形容齐全的八个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不错,在他眼前淡然而立的是整个燕省最有实权的三人之一——省委副书记齐全。一身居家打扮,年纪五十岁左右,脸型不胖不瘦,微方而不长,正是典型的国字脸,也是一向被认为最有官相的脸型。
关允不止一次在电视上见过齐全,对齐全的长相自然烂熟于心。但新闻上的领导,往往会有失真。不过在见到齐全的一瞬间,关允心中闪过的念头却是,如果燕省的主要领导以长相为序排名的话,齐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齐书记好,过年好。”关允没想到会是齐全亲自开门,让他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以齐全的身份,家中必有保姆和工作人员,能惊动他亲自出面开门的人,整个燕省只有一两人而已。
“小关来了。”齐全不等齐昂洋介绍,伸手和关允握手,“过年好,欢迎。”
相信以齐全的级别,想要调看关允的资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关允既然是市委一秘,他的个人简历、照片以及家庭成员等详细资料,必定会有备案。
齐全一眼认出他毫不为奇。
齐家房子不小,单是客厅就是三十多平方米。关允一进门就见到迎面走来一人,年约五十岁,一身简单的毛衣、裤子的搭配,脸色红润,满头乌发,慈眉善目,不用猜,她就是齐全的夫人、齐昂洋的母亲田媛。
“小关是吧?欢迎,欢迎。”田媛笑意盈盈地冲关允一点头,“总听昂洋提起你,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就很好奇,想看看昂洋的眼光到底怎么样。这一见,还真不错。”
“伯母好。”关允微微鞠躬,在田媛和他说话的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个错觉,似乎眼前的田媛以前见过一样。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很疑惑,田伯母可是堂堂的省委副书记夫人,他怎么可能见过?
况且他又是第一次来到齐家。
齐昂洋在一旁嘿嘿一笑:“妈,你还不放心我?你也知道我的眼光很挑剔,哥们儿也好,女朋友也好,想让我说一个‘好’字,难得很。”
“去去去,少贫嘴。”田媛笑着责怪齐昂洋,又对关允说,“小关,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关允落座后,齐昂洋亲自端茶上来。关允忙双手接住,笑道:“齐兄亲自奉茶,不敢当。”
“少客套,告诉你当自己家一样。你先陪我爸说会儿话,我去打个电话。”说话时,齐昂洋悄悄冲关允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转身走了。
客厅内,一时就只剩下齐全和关允。
齐全端坐在沙发正中,一边拿起遥控器换台,一边问关允:“从孔县过来的?你一个人?”
“我从孔县直接开车过来的,一个人。”关允恭恭敬敬地回答,他在暗中揣摩齐全的心思。到了齐全的层次,一举一动都大有深意,而且冷枫也刻意强调过齐全为人注意细节,他就不能在细节上失了分寸。
齐全不动声色间已经将关允暗中打量了一遍。
之前,齐全也调看过关允的详细资料,对关允的长相和经历已经有所了解。原以为关允能深得齐昂洋的欣赏,是他能说会道刻意讨好齐昂洋之故,只一见面齐全就改变了想法,关允这个年轻人,沉稳、淡定,不是夸夸其谈之人。
再看关允坐得端正,脸色平和,虽然恭敬,却没有点头哈腰的讨好之态,齐全心中对关允多了几分欣赏。年轻人能坐得稳、行得直,并且在他面前保持镇静,不容易。
再联想到关允在孔县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和冷枫、李逸风联手扳倒李永昌的举动,还有他一入黄梁就搅动黄梁局势的支点作用,再对比齐昂洋对关允的盛赞,齐全心中更有了计较。关允此子,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齐全用手一指茶杯:“来,尝尝新到的凤凰单枞。”
关允忙双手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不由赞道:“好茶,兰花香气浓郁,滋味浓醇鲜爽,润喉回甘,肯定是‘三不采’的好茶。”
“三不采”一出口,齐全微微动容:“你也知道凤凰单枞的‘三不采’?”
“知道一点。”关允微微点头,既不是卖弄的口气,也不是低下的口吻,而是如平常聊天一样说道,“凤凰单枞有强烈日光时不采、雨天不采、雾水茶不采的‘三不采’规定,一般是午后开采,当晚加工,然后在夜间制茶……”
齐全一脸惊奇:“了不起,以你的年龄能对茶这么有研究,少见。”他和不少人谈论茶道时,自诩对茶道大有研究的人中,十有八九说不出单枞茶的“三不采”。没想到,关允才多大,就深谙茶道了?
年轻人能静心研究茶道者,极少,品茶需要静心,而年轻人往往都是心浮气躁……真是一个罕见的年轻人。
关允谦逊地说道:“齐书记过奖了,对茶我可谈不上有研究,就是从小爸妈都爱喝茶,见多了听多了,记住了一些而已。”
“你能记住就证明你有心得。”齐全点头,“我也没少在家中说到茶道和书法之道,昂洋都记不住,呵呵,他就是粗枝大叶的性格。”
关允暗道侥幸,他爱喝茶的习惯深受母亲影响。从小老妈就茶不离手,老爸对茶谈不上多有爱好,但慢慢在老妈的带动下,也爱上了喝茶。久而久之,关家一家四口人,几乎人人爱茶,就连小妹谈论茶道时,也能头头是道说上半天。
老爸喝茶是基于解渴的基本需要,但在老妈的言传身教下,他也算是半个精通茶道的个中高手了。老妈爱茶如命,对各地茶叶的品种、习性和特色如数家珍,也正是在老妈的熏染下,关允才练就了一双识茶的慧眼。
可见,家教对一个人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启蒙作用。
当然,认识老容头以后,关允发现老容头也是喝茶高手。只不过比起老妈喝茶时的精致和讲究,老容头喝茶向来是用一个大茶缸,牛饮一样。但相处久了关允才发现,别看老容头喝茶不讲究,实际上他很挑剔,对茶的认识也很独特,他对茶道的见解也比老妈深刻而高明。
“每个人的兴趣和爱好不一样,昂洋的性格,更适合做大事。”关允轻巧而不着痕迹地放低了自己又奉承了齐昂洋,他微微一笑,“我是从小处着眼,大局观不够;昂洋是高屋建瓴,不拘小节。”
齐全呵呵一笑,对关允给予齐昂洋的点评不置可否,不过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欣喜显然是深以为然。他站了起来,迈步向阳台走去:“小关你不要太自谦了,你有见微知著的优点,也有高瞻远瞩的潜质,不要妄自菲薄嘛。走,到阳台上晒晒太阳。”
齐家的阳台十分宽敞,一半地方养了花草,另一半地方有藤椅、藤桌和茶具。此时正是中午时分,阳光正好,尽情地洒落在阳台的每一个角落,让人心生宁静和温馨之感。
除此之外,阳台的私密性也很好,关允知道,齐全要和他谈到关键问题了。不过关允不理解的是,为什么齐全不和他在书房谈话,非要到阳台上。
落座之后,齐全微微摇头说道:“昂洋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
因为有齐昂洋的事先提醒,关允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不觉得齐全的话突兀而难以理解,相反,他很期待齐全继续说下去。
“他上一次去黄梁,没少打扰你吧?”齐全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忽然又意味深长地笑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小关,以你和昂洋的关系,以他的脾气,他肯定早早和你打了招呼,知道我想问你什么问题。你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八里屯……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齐全还是春风拂面,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平静如水,不过不是一般的水,而是深不可测的海水。
平静如水也分深浅,有的水是池塘的水,一眼可见底;有的水是河水,浑浊而奔流,不知深浅;还有的水是海水,表面上风平浪静,暗中潜流涌动,而且深不可测。
关允心中一惊,体会到了齐全不动声色之中的厉害,突如其来的单刀直入,就是想一举突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如实说出当时的情形。厉害,果然厉害。他心里清楚,他的回答是否称了齐全之意,将会决定他在齐全心目中的位置。
如果一言不慎让齐全对他产生了反感,那么之前的努力不但付诸东流,而且还会让齐全对他彻底失望并且将他列入黑名单之内。但如果他的话深得齐全之心,就会让他在齐全心目中的印象,好上加好。
一语两重天……
关允屏住了呼吸。
重任
中午的阳光让齐家的阳台格外明亮,一下让关允想起了一句话——亮堂的正午。是的,太阳升到了最高,正午时分来临了。
正午是一天中最明亮的时刻,坐在正午的阳光下谈话,颇有开诚布公的意味。
关允只沉吟了不到几秒钟,就十分镇静地说道:“齐书记,当时一伙歹徒绑了苏墨虞,威胁声称如果报警,就会对苏墨虞下手。为了保证苏墨虞的安全,昂洋和我商量,说要会会对方,我也觉得先会会对方是上策,就同意了。”
齐全脸色不变,只喝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杯:“接着说。”
突然之间关允心中又闪过一个十分强烈的念头,如果他赢得了齐全的信任,或许他还可以成为蒋雪松和齐全之间的桥梁。再一想,也是,怪不得蒋雪松十分高兴他和齐昂洋之间的互动,也许蒋雪松有意想让他和齐全接近,以期在最后和呼延傲博的决战中,齐全的立场向他倾斜。
不管蒋雪松在和呼延傲博最后的决战中,会有什么杀手锏,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没有省委的支持,他想扳倒或说打败呼延傲博,虽然有他个人政治手腕的决定因素,但更要看省委高层最后博弈的结果。
也就是说,关允现在不但肩负着要为自身正名并赢得齐全认可的重任,还肩负着为蒋雪松开路的重任。毕竟他除了是齐昂洋的私交好友之外,还是蒋雪松的秘书,另外,或许还会成为齐全正式插手黄梁局势的支点。
黄梁是燕省第三大经济强市,作为省委的三号人物、分管人事大权的省委副书记,黄梁的风吹草动必然逃不过齐全的一双慧眼。就算齐全在黄梁没有私心私利,但身为省委副书记,必然也会尽力避免黄梁局势的失衡。
或者说,齐全也要在黄梁的动荡中显示出他的存在,才能彰显省委副书记的权威。
关允想通之后,继续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和昂洋赶到之后,先打好了埋伏,又让他换了衣服。然后我打头阵,他断后,我们就和对方正面硬碰硬……”
“硬碰硬?”齐全微一皱眉,似乎对关允的说法不太满意,“太冲动了,对方是亡命之徒,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你和昂洋都是有身份的人……小关,我要对你提出批评。”
“是,我接受齐书记的批评。”关允诚恳地说道,他能明显感觉到齐全对他看似是批评,其实是点醒,或说是打乱他的思绪,好让他说出当时的真相。他努力控制住情绪:“当时也是救人心切,昂洋是爱护苏墨虞,而我觉得墨虞被歹徒误认为是我的什么人才被绑走,她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我必须救她,所以才……”
齐全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必再过多解释,继续向下说。
“后来就起了冲突,我们一共去了六个人,我和昂洋在明处,四个人在暗处。不过昂洋穿了一身旧大衣,戴了高帽子,没人看清他是谁。”
“你露面了?”齐全又插嘴问了一句,以堂堂的省委副书记之尊,全省每年那么多命案,他亲自过问的,恐怕只此一例。
“当时天色黑,没人看得清,而且当时一片混乱,再说对方指名道姓要我露面,我不露面苏墨虞就有生命危险。”关允慷慨激昂,“男人在某个年龄段,就应该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勇气,哪怕犯一些小错,也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齐全目光闪动,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赞成关允的话,还是不置可否的态度。
“后来事情就失去控制了,对方要撕掉苏墨虞的衣服,昂洋情急之下要冲进去救人。正好对方为首的一人——事后才知道他叫封况,冲了出来,我和昂洋配合之下,突袭得手,挟持了封况。被迫无奈之下,封况放了苏墨虞,等我们护送苏墨虞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就放了封况。封况去了哪里,最后又怎么被人一枪打死,就不知道了。”
关允说完,一只手落在茶杯上,轻轻抚摸茶杯的边缘,既不转动,也不端起,静静地等齐全做出最后的判断。他刚才说的一番话,与齐昂洋约定好的说法有一定出入,但出入不大。他也清楚,如果他的话和齐昂洋的说法完全一致,甚至在细节上也完全相同,齐全肯定不会相信。但如果出入过大,更会加重齐全的怀疑,最好的做法就是大体相同,局部不同。
“这么说,封况最后到底是不是被郑寒一枪打死,你和昂洋也没有亲眼目睹?”齐全端起茶杯,又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我怎么听到传闻,说是昂洋指使陈楠打死了封况?”
关允心中一跳,齐全果然厉害,一语道破真相!
其实当时的情景确实是齐昂洋意气风发之下,要亲自开枪一枪击毙封况,在紧要关头,还是被关允劝住了。事情做得再隐蔽,枪毕竟也是齐昂洋所开。如果暴露的话,齐昂洋必定要以命偿命,关允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正当关允和齐昂洋争执要不要快意恩仇当场处决封况时,陈楠一把夺过手枪,一枪打中了封况的心脏。可怜一代枭雄封况,在黄梁纵横数十年,只因一时心血来潮想亲自出面会一会关允,不承想,只一个照面就当场身亡!
如果封况地下有知,肯定会后悔他的意气之举,早知道会惨死在关允面前,还不如躲在背后看一场大戏。只不过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但关允也知道,不管是齐昂洋开枪还是陈楠开枪,封况之死的账,还是要算在齐昂洋的头上,真要追究的话,齐昂洋也是难辞其咎。毕竟,陈楠是齐昂洋的人,而且郑寒的枪也是齐昂洋偷偷从鼎鼎香带了出来。所以,此事必须严格保密。
事后,陈楠将手枪扔在现场,一行人就迅速离开了。
如果真要严格来说的话,也不能说是齐昂洋指使陈楠打死了封况,只能说是陈楠充分领会了齐昂洋的意图。但事情如果传扬出去,必定会对齐昂洋的名声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出于长远的考虑,八里屯的真相,必须深埋。
“这肯定是传言了,后来我也调阅了公安局的卷宗,上面明确指出,没有指纹。既然没有指纹留下,又没有人证能证明陈楠开枪,不管是谁偷偷放风说是昂洋指使陈楠打死封况,肯定都有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关允淡然自若地回答了齐全极有杀伤力的一问。
齐全沉默了小片刻,用手一指茶杯,“怎么不喝茶,茶都凉了。”
关允欣慰地笑了,他的手摸了茶杯半天,一直没有端起来,不是不想喝,而是不敢喝。如果齐全始终不提让他喝茶的事情,就证明他和齐全之间的对话以失败告终。
但齐全终于请他喝茶了,不管是齐书记相信了他的话,还是相信他肯定不会对外透露半分真相,反正齐书记是初步接纳了他。相信整个燕省能让齐书记亲自作陪在阳台喝茶的人,屈指可数。
“开饭了,来,吃饭。”齐全起身,来到了餐厅。餐厅已经摆好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除了田媛和齐昂洋之外,再无他人,是地道的家宴。
关允心中一阵欣喜和感动,齐家以家宴待他,固然有他和齐昂洋是生死之交的缘故,也和齐全为人平易近人没有架子的修养有关。当然他也清楚,就算刚才一番对话不能让齐全满意,齐全也会请他吃饭。但绝对只此一顿,再无下次了。
齐昂洋在齐全面前虽然不能说是低眉顺眼,但也是装模作样十分低调,好像他是一个好孩子一样。不过等关允坐在他身边时,他悄悄拉了拉关允的衣袖,又向关允挤了挤眼,显然,他对关允和齐全之间的谈话十分满意。
齐家的饭菜风格偏清淡,而且明显有食不言的家教,吃饭的时候,几乎没人说话。关允也有沉默吃饭的习惯,就这样吃了一顿终身难忘的家常饭。
虽是家常饭,却是他第一次融入齐家的标志。他不知道,整个燕省来齐家吃过家宴的人,一共才三五人而已。而关允,是最年轻、级别最低的一个!
饭后,关允及时拿出了他精心准备的礼物。
“齐书记,我准备了一幅字送您,也不知道是不是入得了您的眼?”
“哦?”齐全兴趣大增,笑道,“如果是什么名家的字,就算了,名家的字我都看遍了,不是我挑剔,风格我都不太喜欢。”
这一句话相当于堵死了关允借名家字画送礼的路,名家字画十分贵重,许多人往往以附庸风雅之举行送礼之实。
“不是名家。”关允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是无名小卒的书法,不过也有几分功力,特意请齐书记点评一二。”
齐全意味深长地笑了:“好,到书房说话。”
过关
从客厅到书房不过几步之遥,齐昂洋跟在关允身边,喜形于色,悄然在关允耳边说了一句:“通常情况下,我爸从来不让外人进他的书房,你不简单,我记得一共就三五个人被他请进过书房。”
关允小声一笑:“主要还是你的面子大,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儿子。”
“也不是,墨虞来过家中几次,他一直没有给过好脸色。”提到苏墨虞,齐昂洋神色黯然了三分,“她又来燕市了,麻烦。”
关允还想说几句什么,一只脚已经踏进书房之中,只好作罢。
刚才在阳台上谈话,齐昂洋躲到了一边,现在见形势好转,他又跟了过来,让关允对他十分无语。不过看他一进书房就端茶倒水的献殷勤,关允只好又原谅他了。
齐全的书房不算宽敞,二十平方米左右,当然,对一般人来说也算不错了。书房有两个书柜,书柜里摆满了书,而且明显不是摆摆样子。从书的位置和上面一尘不染的清洁程度可以看出,齐全必定经常翻看。
从一个人书柜的藏书大概可以看出此人的品位和层次,关允扫了一眼,见齐全的书柜中,最上层是政治类的书籍,中间一层是理论学习和历史类、书法类书籍,最下面一层也排得很满,居然是——小说。
不错,省委副书记的书柜中,竟然有小说,而且还毫不避讳地摆在外面,也证明了一点,齐全的书房非一般人可以进来,只要是进来的人,都肯定深得他的信任。
一本熟悉的小说跃入了关允的眼帘,赫然是《问鼎》。蓦然想起呼延傲博书柜中的《问鼎》,他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抓住了一个闪光点一样。
“齐书记,您也看小说?”关允故意引出了话题,“我在呼延市长的办公室也见过这本《问鼎》……”
和呼延傲博办公室中的《问鼎》蒙尘不同的是,齐全书柜中的《问鼎》书角已经有了磨损,显然是经常翻看。
齐全本来背对着关允和齐昂洋,他似乎要打开书柜取一件东西,听关允一说,猛然转身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关允一眼,说道:“傲博的《问鼎》是我送他的。”
什么?关允心中大惊,他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呼延傲博和齐全关系密切的传闻。纵观齐昂洋在黄梁的所作所为,以及齐昂洋在黄梁的投资和呼延傲博的发展思路明显不符的事实,显然,齐昂洋有意染指黄梁的局势,并且只和蒋雪松私下会面而不告知呼延傲博。一切的一切说明,齐昂洋和呼延傲博刻意保持了距离。
但为什么齐全会送呼延傲博一本《问鼎》,以齐全的身份,轻易不会给任何一个地市一二把手送任何礼物,哪怕只是一本书!
齐全见关允一时震惊,心中微微一笑,关允在他面前一直镇静自若,他有心试探一下关允到底沉稳到了何种程度。见一本《问鼎》终于触动了关允,他在笑过之后,反而更觉得关允可爱了,关允到底年轻,如果他现在就城府深不可测,那才可怕。
“你的字拿来,我看看。”齐全直接跳过了《问鼎》的事情,就当是一个让关允记在心中时刻警醒的伏笔好了。
关允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他也知道许多事情只能雾里看花,只有当事人心中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外人不可能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当然,他也无意追究齐全和呼延傲博之间的关系,只是在行事的时候,更需多几分谨慎。
关允拿出他精心准备好的礼物,恭恭敬敬地双手捧上。齐全接过,展开铺在桌子上,只看了一眼,眼睛立刻一亮。
关允一颗心提了起来,可以说,为了准备送给齐全的礼物,他先是打了无数腹稿,又一一被老容头否决,最后还是在老容头的帮助下才顺利完成。对于这个礼物,他还算满意,但心里没底,毕竟他并不知道齐全的偏好。虽然知道齐全和蒋雪松一样爱好书法和诗词,不过同样是爱好书法和诗词,各人的品位和层次却相差甚大。
老容头却坚定地认为这个礼物可行,不过他从来没有见过齐全更别说认识齐全,又怎么这么笃定?关允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反正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齐全不满意或是反感,他的礼物不但收不到预期的效果,还有可能弄巧成拙。关允紧紧盯着齐全的脸色,唯恐错过一丝可以捕捉到齐全情绪变化的蛛丝马迹。
就连齐昂洋也微微紧张了几分,他可是清楚父亲的为人,很方正很固执,而且眼光很挑剔,不会轻易认可一个人。如果父亲不认可关允,他和关允就只能保持私交了,在涉及利益的大事上,就很难和关允是同一阵营了。
如果在利益上不是同一阵营,就难以维持长久的友谊,一旦在大事上有了分歧,他和关允的友情就有可能土崩瓦解。齐昂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他也紧紧地盯着父亲的双眼,想要第一时间发现父亲神情的微小变化。
齐全的眼睛先是一亮,但表情却凝重了三分,过了片刻,似乎微微惊讶一下,只不过神色还是严肃有余,并无赞赏之意。
“关允,你来解释一下,似乎语句不通。”齐全用手一指说道,“成功之道,三分运气,五分背景,七分运作。三加五加七,是十五,怎么过十了?”
齐昂洋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对呀,关允,你是不是写错了,应该是三分运气,三分背景,四分运作才对,是不是?”
“不是,确实是三分运气、五分背景和七分运作。”关允笑了,如果齐全不喜欢这一句话就算砸了,他没有明确表明不喜欢这一句话,却只对字面的含义有疑议,这就好办了……
“怎么解释?”齐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关允微有卖弄之意的笑容颇感好笑。关允和齐昂洋年龄相仿,又是齐昂洋引为生死之交的兄弟,他不由对关允还保有的年少之气多了几分好感。
“如果只有三分运气,显然很难成事,三分运气之外,还有七成不可把握的机会。但如果有了三分运气再加五分背景,就有了八成把握。但大部分人,都缺少五分背景,难道就没有上升之路了?也不是,这时候需要的是三分运气再加七分运作,就是十分成功。”
“哈哈,这个解释有新意,有想法。”齐全哈哈大笑,“尤其是这种说法,让人耳目一新。三分运气,五分背景,七分运作,绕过五分背景,以三分运气和七分运作来抵消背景的影响力,这个想法确实闻所未闻,激励人心。”
齐全微一思忖,又说:“关允,你实话告诉我,这一句话是你的总结,还是从哪里看到的?我感觉没有沉浮几十年的经历,不可能得出这个结论。以你的年龄,你不会有这样的感触。”
厉害,果然厉害!关允呵呵一笑:“齐书记慧眼如炬,这句话确实不是我说的,是一个老人家说的。”
关允没说老人家是谁,齐全也很聪明地没问,又点评起了书法:“老人家的话很有哲理,字写得也不错,气势如虹,笔法古朴而苍劲。就是有一点,可能当时状态不好,起笔和落笔的时候,稍有犹豫,个别字之间的转折不够流畅。如果起笔落笔之间多一些行云流水的笔触,再配合这一段话的哲理,堪称大成的作品。”
关允立刻后退一步,谦虚地一笑,微一弯腰,恭恭敬敬地说道:“齐书记过奖了,这字写得不是不在状态,而是功力不够。我酝酿了一天的时间,又找了一个小时的感觉,虽然一气呵成,但还是感觉笔法生涩,不够圆润……”
齐全终于大为动容,吃惊地问道:“这字……是你写的?”
“让齐书记见笑了。”关允十分谦逊地点头。
“好,写得好!”齐全一拍桌子,从桌子后面绕到关允面前,上下打量关允几眼,忽然一拍关允的肩膀,“如果是你所说的老人家写的字,当然稍嫌火候不足,但如果是你的手笔,我要说,很不错,很好。以你现在的年龄能写出这样的字,假以时日,关允,你可以成为书法大家。”
听齐全盛赞关允,齐昂洋终于将一颗心放到了实处,喜笑颜开,一把抱住关允的肩膀:“怎么样,爸,我就说我的眼光不错,从来不会交狐朋狗友。关允能成为我生死之交的兄弟,绝对出类拔萃。”
齐全没理齐昂洋自吹自擂的话,回到桌子后面,再欣赏了几眼关允的字,见猎心喜的表情表露无遗,终于,他大手一挥:“回头裱上,挂在我的书房。”
关允闻言大喜!
情怀
如果说化解齐全对齐昂洋在八里屯案件中的担忧是第一关的话,那么关允送上的一幅字,字面上的含义能得到齐全的认可是第二关,字写得好不好,则是第三关。
不容易,连过三关,让关允感觉比起当年拿到京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还欣慰,还如释重负。毕竟,齐昂洋曾经再三强调,如果他不能得到齐全的认可,对他们之间的友情不但会产生巨大的冲击,更会给二人之间的合作带来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
而齐全以省委三号人物之尊要在书房中挂上他的书法,如果说没有欣喜若狂那是骗人。毕竟书法被人认可也是一种荣耀,更何况还是被可以决定无数人前途命运的省委副书记齐全认可!
“我也送你一幅字。”齐全说话间从书柜中抽出一张纸,纸未裱,还很新,应该是才写不久,而且很明显,应该是齐全的亲笔。
关允恭谨地双手接过,展开一看,是一副对联。上联是: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下联是: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对联语句朴实,用语也不华丽,但质朴的为民情怀扑面而来,让关允肃然起敬。他轻轻念了一遍,郑重地说道:“谢谢齐书记教诲,我是平民百姓出身,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句话——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齐全的字比蒋雪松的字更显古朴,同时在古朴之外,初显大巧若拙之境。以关允的眼力认定,如果齐全醉心于书法,不出三年,必将大成。
当然,齐全毕竟公事缠身,很难做到完全静心沉浸于书法之道,他有现在的成就,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的同道中人。话又说回来,同道中也不乏喜好书法之人,但能有所大成者,寥寥无几。殊不知,修身养性与官运文道往往是并存的。
关允一时由三分运气、五分背景和七分运作引发了思索,正好齐全送他的对联也有一句触动他内心的话: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就让他联想到了老容头、冷枫和老妈、小妹的身世背景。诚然,他确实是无根无底的平民百姓,但如果老容头和小妹真是容家的亲人,据说容家在京城势力庞大,岂不是说,他也成了背景深厚之人?
如果再算上冷枫背后隐藏的冷家,以及老妈身后也可能存在的一个世家,这么多势力交织在一起,而他很显然成了各个势力的交叉点,他到底还算不算平民百姓?
算!当然算!
关允坚定地告诫自己,由于年龄和级别的关系,他现在还没有资格空谈执政理念,也不可能谈论什么理想抱负,在没有坐到执政一方的位子上之前,任何高谈阔论都是空谈空想。但他从小在农村长大,而且老妈也一直教导他做人要从实际出发,永远当自己是平民百姓,才不会熄灭心中为国为民的情怀。
告别齐全的时候,齐全送关允出了书房,并没有送到门口。田媛倒是热情地送到门外,邀请关允以后再来家中做客,齐昂洋当然是毫无疑问送他到楼下了。
不只送到楼下,齐昂洋还要关允陪他去参加一个聚会。
“我打算下午去京城……”关允为难地说道,他很想尽快见夏莱一面,而且老容头还在等他,他抛开夏莱、扔下老容头陪齐昂洋去潇洒,不太合适。
“我后天也去京城,你明天再去好了,又不差这一两天,过年了,不放松一下就太亏待自己了。再说你难得来省城一趟,我带你开开眼界。”齐昂洋不肯放过关允,嘿嘿一笑说道,“你还记得在赵王酒店的张苹果吗?”
“记得,怎么了?”
“她现在在燕山集团上班了。”
“啊?齐昂洋,你也太博爱了。”关允啼笑皆非。
“你想哪里去了,我是饥不择食的人吗?小瞧你哥了。”齐昂洋笑道,“上次一闹事,她就被酒店开除了。一个农村女孩子出来找一份工作不容易,因为我们丢了工作,不补偿她一下,过意不去。我安排她在燕山酒店上班,下一步,培养她当领班。”
“行,是好人。”关允笑了,“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直爽。”
“你的意思是,你答应陪我参加聚会了?”齐昂洋挤挤眼睛,“主要是墨虞也在,她也要去,我身边有个她,不好对别的女孩儿下手,是不是?到时你替我打掩护。”
关允猛然想起刚来时齐昂洋春风满面的偷笑,心中就明白了几分:“是不是真看上谁家姑娘了?”
齐昂洋一阵大笑:“打仗亲兄弟,这泡妞的事情,就得你这个兄弟陪我上阵了。”
关允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电话打给了夏莱。
还好,夏莱没再关机,电话一拨就通。
“夏莱,我明天中午到京城。”
“我正好明天没事,等你。”夏莱淡淡地说道,声调没有起伏,仿佛打来电话的不是她曾经刻骨铭心的初恋情人一样。
“好吧。”关允不想多说,也不愿多想,反正明天就见面了。
“这才是好兄弟,不能重色轻友。”齐昂洋拉开奔驰的车门坐了进去,“走,去世纪会所,现在去,还不晚。”
关允无语:“到了你的地盘,还得我开车?”
“我的车在市里太招摇了,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你的奔驰虽然档次低了点,又有点旧,不过凑合着也能坐一坐。”齐昂洋看了看手表,“快走,再晚,就怕和佳人错过今生了。”
得,齐昂洋是真坠入情网了?关允无奈地发动汽车,驶出了省委一号院。
一出大门,齐昂洋如脱缰的野马一样,立刻兴奋了几分:“金一佳对你还真不错,车都送了,人送了没有?”
关允怒道:“我是好人。”
“得了,在女人的裸体面前,男人没几个是好人。你不是不想,要么是没有机会,要么就是金一佳不答应。不过我看金一佳有性格,认定的事情不会改,估计是跟定你了,你得对她负责,要不,我也不放过你。”齐昂洋拍了拍关允的肩膀,“遇到好女孩儿就不要错过,人海茫茫,偶遇一个意中人,太难了。”
听了齐昂洋的感慨,关允愈发肯定齐昂洋肯定和哪个女孩儿一见钟情了。他十分好奇,什么女孩儿能比苏墨虞还精致、还漂亮,竟能让齐昂洋大发感慨?
“你和金一佳定亲的事情,怎么样了?”关允问道,想想就觉得好笑,他生死之交的兄弟竟然要和深爱他的女孩儿定亲。
“不怎么样,我爸让我年后去一趟金家,再敲定一下,我准备搅黄。”齐昂洋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不会抢你的女人,放心吧关弟,这一点我这个当哥的还是可以保证的。”
关允呵呵一笑:“如果我也看上你喜欢的姑娘,要和你抢,你怎么办?”
齐昂洋眼睛一瞪:“抢就抢,谁怕谁。情场如商场,各凭真本事,最后你抱得美人归是你的本事,我服气。但最后美人跟了我,你也得心服口服,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不要兄弟情分。”
“哈哈,怎么会?”关允一时大笑,在齐昂洋的指挥下,左拐右转,来到了城角庄。
苏墨虞住在城角庄。
城角庄是一处城中村,位于燕市西郊,临二环路。和别的城中村杂乱不堪不同,城角庄是一处全是两层小楼的别墅群,大部分小楼都租了出去,有的出租给个人,也有整栋出租给公司做办公之用。
苏墨虞租了一栋两层小楼,上下面积加在一起有近两百平方米,一个月的租金两千元。一年两万多的开支对她来说,不在话下。主要也是为了在燕市有一个安身之处,她不喜欢宾馆过于冰冷的氛围,觉得小楼很有家的感觉,而且城角庄是一处难得的闹中取静之地,正合她恬淡的性子。
在齐昂洋的指挥下,关允又在城角庄转了转,来到了苏墨虞的楼下。齐昂洋也没上楼,打了一个电话让她下楼。在等苏墨虞的当口,关允目光一闪,落在了紧邻苏墨虞小楼的邻居家中。
城角庄的小楼间距都小,两家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米,基本上是紧紧相邻。苏墨虞的邻居显然是一家公司,门口挂了一个白底黑字的木牌,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国家青年报》驻燕省记者站!
关允一下子还没有想到《国家青年报》和他之间有什么关联之处,门一响,两个人一前一后推门出来。为首一人四十出头,戴眼镜,头微秃,个子不低,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看样子像是大学生,青涩而腼腆。
为首者出了门,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说道:“小夏,你大学一毕业就过来吧,记者站马上就要成立文化公司了。”
被称为小夏的年轻人点头一笑:“好的,李总。”
一个名字蓦然闪现,关允一惊——李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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