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扶墨手中紧握着那本书册,破天荒的在他冷淡的面容上出现了难为情的神[se]，他上前几步，刚要启唇说话。

  江絮清又后退了几步,心绪紊乱道：“我江府的马车就在这,我今[ri]便自己回去了。”

  说罢,她看也不敢再看一眼裴扶墨，从他身侧跑了。

  裴扶墨紧抿着唇，站在原地良久。

  他一句话没说,光是瞧着背影，就把苏平等人吓得够呛，几个少年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人敢担责任。

  “不是你说了,怀徵只有慕慕这一个软肋？你说让他在慕慕面前出丑就能给咱们报仇的呢？”

  这江慕慕也没有对裴世子说什么难听的话呀？怎么就红着脸这样跑了。

  苏平抱着树杆，不住地摇头：“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啊,我只知道,裴世子他现在很生气！！”

  **

  入夜后,屋里亮了烛火,江絮清沐浴完正要入睡,脑子里却忽然浮现下午看到得那本书册的内容。

  其书所述的文字简直不堪入目,让人不敢回想一个字！

  裴小九，他竟然……

  他可真是……

  江絮清窝在榻上，紧紧攥着身上的软被，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情节尽数甩了出去。

  近[ri]鹤华书院也有不少男同窗在课堂翻看这种污秽话本被先生当场抓住的事。

  所以这个年龄的男子，都会这般不正经地热衷此等读物？

  唐氏夜里来了一趟鸣秋院，她一进屋便看到自家女儿用薄被裹着自己，满面通红地在自言自语,不知道小脑瓜在想些什么。

  如今女儿已经十二岁，再过不久来了癸水便是大姑娘了，唐氏思来想去，还是打算与女儿好好谈谈心。

  比如平[ri]里与男子相处时的距离。

  “慕慕脸这么红，可是病了？”唐氏落坐在榻边，摸了摸江絮清的脸颊。

  江絮清摇头，“没……阿娘，我是有些疑惑。”

  “嗯？”唐氏温柔地笑：“慕慕现在有不懂的问题了？”

  她点了点头，又在挣扎该不该把自己心里想的事告诉母亲。

  唐氏看出她难以启齿，便问道：“慕慕可是有喜欢的男子了？”

  虽说女儿才十二岁，但已然不算小了，不少与她同龄的姑娘们，家中早已在相看了，就连小她一天的江嘉锦，宁氏都在[cao]心婚事。

  自然，以慕慕这般的相貌，家世，是决然不必担心婚姻大事。但直到她十二岁了，还没有任何一家有向江家提亲的打算。

  唐氏猜想，大抵是外界都认为她已经与裴世子订亲了。

  江絮清目露迷茫：“阿娘，喜欢是什么意思？”

  唐氏面露讶异，她本以为女儿每[ri]与裴世子相处，应当比自己那书呆子儿子感情开窍得快，可见她如此茫然之态，显然根本不明白男女之情。

  “喜欢就是，你最想嫁给的那个男人。”

  “嫁？”江絮清问：“就像爹爹和阿娘一样么？”

  “没错。”

  江絮清毫不犹豫道：“那我没有喜欢的男子。”

  她根本没有想过将来要嫁人的事呀……

  唐氏又问：“那你方才是在想什么？还那样脸红，一脸愁苦。”

  江絮清面[se]自然道：“在想裴小九啊。”

  她还是想不通，裴小九怎么也会看那种书。

  “阿娘，难道男孩子到了十几岁的时候都会这样么？会做一些与平时完全不像的事。”

  江絮清今晚好奇的问题尤其多。

  看着乖巧的女儿，唐氏心里都软乎乎地，她问：“慕慕是觉得世子有些变了？”

  江絮清紧绷着小脸点头。

  唐氏摇头一笑，果然又是裴世子。

  “傻孩子，每个人都会长大的，加上裴世子他是男子，男子与女子不同，男子到了十四、五岁左右的年龄便会对诸多事产生异样的情绪，有好奇探索的，有男子的天[xing]使然的，自然不会像小时候那般了。”

  江絮清咬唇，认真听了这番话。

  所以裴小九看那种东西也是成长的正常现象了？

  唐氏说道：“所以阿娘最近不是时常与你说，你是大姑娘了，要开始懂得保护自己，平[ri]与男子相处时要注意分寸，再也不能像幼时那般动不动牵手和拥抱了，知道么？”

  江絮清迟疑了会儿，才郑重地点头。

  “我知道了。”

  **

  镇北侯府，寒凌居。

  裴扶墨沐浴后便翻身上榻了，眼睛阖上后，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江絮清最后看他的那种眼神，含着意味难明的失望。

  这让他前所未有地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她从未用过那般陌生的眼神看过他……

  裴扶墨怎么想心里都不是滋味，干脆起身将屋内的烛火点亮，又取过那本书册靠着床头便翻看了起来。

  他倒是要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夜[se]正浓，寒凌居寝屋内的烛火尚在轻微摇曳。

  裴扶墨聚[jing]会神地阅读手中书册，思绪不由被带入了进去。

  书中讲述的是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从最初单纯的兄妹之情渐渐衍变，直到，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男主人公悄悄潜入了女子的房间……

  裴扶墨看到此处，握书的手用力收紧，他匆忙闭眼，强行阻断后续的文字进入他的视线。

  可即便如此，书中那个女子娇滴滴地贴在男人胸膛前唤哥哥的样子，还是不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难耐地仰起脖颈，微凸的喉结上下滚动，不过片刻，方才脑海里尚没有长相的陌生女子，忽然间，就变成了江慕慕的模样。

  江慕慕不知何时，已生得妩媚多姿，身段曼妙得让人移不开眼，她仅仅着了身轻薄到近乎透明的衣裙，含羞带怯地在贴他身前娇声缠语地唤：“哥哥……”

  身上香甜，身体很软，声音[su]到他骨子里。

  婉转绵软，一举一动似能勾魂夺命。

  她娇媚的面容如烟如雾，让他视线渐渐不再清明。

  裴扶墨阖上的眼睫在轻微颤动，烛光照映出他面带绯红的脸颊。

  “哥哥……”

  她轻吟唤出的二字，不断地在他脑海内盘旋。

  这时，裴扶墨浑身一颤，猛然睁开眼，额间的青筋微微暴起，他眸[se]轻颤，轻缓的放平了呼吸后，才紧咬着牙将视线往下挪移。

  他不对劲了……

  片刻后，净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裴扶墨灌了几大盆的冷水，才面[se]冰冷地赤足从净室走出来。

  他几个大步直接行到榻边，将方才看的那本书册拾起，恶狠狠地看了一眼，便用力地将书册撕成粉碎。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周严！”

  周严候在门外正抬着头数星星，忽然听到这气急败坏的呼喊，连忙起身进屋。

  “诶，世子爷有何吩咐？”

  裴扶墨慢条斯理地系好寝衣，取出木架上的宝剑朝后院走去，淡声道：“找个人把那垃圾清理干净。”

  周严看着裴扶墨的背影，疑惑地自言自语：“世子这大晚上的，该不会要练剑吧？”

  寒凌居的后院，夜半间也传来利剑划破空气的声响。

  可即便他如何消耗体力，江慕慕穿成那样唤他哥哥的画面，仍然在他脑子里挥散不去。

  说起来……

  裴扶墨疾速收剑，思绪一下回到了幼时。

  在江慕慕一岁的时候，她刚开[kou]学会说话，唐伯母特地教过她如何称呼自己。

  “慕慕，这是你九哥哥。”唐氏温柔地教江絮清怎么喊裴扶墨。

  那时候被养得白白胖胖如小团子般的江慕慕，摇摇晃晃脚步不稳地扑倒裴扶墨怀里，唐氏教了许久，才从她[kou]中念出了这三个字。

  “九哥哥……”

  裴家极其庞大，裴扶墨在他这辈排行第九。

  便是如此，“裴小九”这个称呼，也只有江絮清在一直在喊，其余敢这样喊他的，都被他揍了一顿便老实了。

  可她一岁的时候，分明也唤过他哥哥。

  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对他从“九哥哥”的称呼变成了“九九”，最终干脆成了“小九”。

  裴扶墨将长剑收回剑鞘，满脑子都是江慕慕喊他哥哥的模样，这下思绪仍旧混乱不行，干脆又继续练拳起来。

  周严靠在墙壁边看着裴扶墨豪不嫌累地练拳，无奈地啧啧摇头。

  世子爷当真疯了，不就是被江姑娘误会看了污秽之书，至于这般在意么？

  这个年岁的男子，有哪个不看的？

  周严砸巴了下嘴，便从衣襟内取出了一本书册，津津有味地翻看了起来。

  **

  次[ri]天亮，玉荣堂。

  镇北侯府

  一家人用了早膳后，裴灵梦正要出门，被裴扶墨喊住。

  “怎么了，二哥？”见哥哥喊住自己，许久也不说话，裴灵梦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裴扶墨淡声问：“阿梦，你平常是怎么称呼江濯的？”

  裴灵梦想也没想，笑道：“濯哥哥呀。”

  裴扶墨拧眉，“一直都是这样唤的？”

  “没错呀！濯哥哥大我三岁，我不唤哥哥唤什么？”裴灵梦嘟了嘟嘴，今[ri]哥哥好奇怪，问她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裴扶墨紧抿着唇，“没事了。”

  ——————

  近[ri]正是夏季，最是炎热的时候。

  晌午时分，鹤华书院。

  有同窗进来传话，说道：“江姑娘，你哥哥来了。”

  江絮清正在和成如筠闲聊，一听到是哥哥，便笑得开怀，“筠儿，许是我哥哥给我送冰镇甜品来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吃。”

  “好嘞。”

  江絮清按照那个同窗的话，朝那约定好的地方奔去，行至半途中时，她的手腕被一股力量攥紧，将她朝一棵可以纳凉的古槐树下拽。

  江絮清挣扎几下，看清了拉她的人是谁后，惊讶道：“裴小九，你怎么来了？”

  裴扶墨按住她的双肩，让她靠在树杆边，深深看了她许久，说道：“哥哥。”

  “什么？”江絮清歪着脸看他。

  裴扶墨紧绷着脸，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此刻分不清想从她[kou]中唤出哥哥二字，究竟是含了什么不要脸的心思。

  “我想听你喊我哥哥。”

  “什么？！”江絮清眨了几下眼睫，仍是困惑。

  裴扶墨按着她双肩的手不知觉加大力度。

  他耳廓微红，微闪着目光期盼地看她，“不可以么？”

  她很小的时候分明也这样喊过他哥哥。

  江絮清感觉自己此刻被他身上热腾的清冽气息包围，他这样灼热的目光也渐渐让她有些紧张起来，她犹豫了许久，正要启唇说话时——

  身后传来小姑娘娇柔的嗓音：“世子哥哥，你怎么来了？”

  江絮清顺着裴扶墨的肩膀方向看去，他身后站着的人，正是卫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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