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夜，祭礼和宴会结束后，柏崇回了自己的寝宫，依然是和灵川共度春宵。流云很难过，独自坐在兰溪苑饮酒。本以为灵川被当众斥责，柏崇不再喜欢他了，可最后柏崇还是和他一同过夜。

  外面的月亮很圆，上面影影绰绰，印着许多东西，看不清是什么。流云醉醺醺地指着窗外的月亮傻乐：“嘿嘿，殿下，月亮圆了，我们也该合欢了吧？”

  杏花看得心疼，忙劝慰道：“王妃殿下，别喝了，再喝，身体该不舒服了。”

  “走开，不要管我。”流云瞪着眼睛发怒，发完怒又觉得有些愧疚。

  “杏花，对不起，你是这宫里唯一还在意我身体会不会不舒服的人，我不该，崇王他......”话没说完，流云流下眼泪来。

  “王妃莫难过，殿下只是国事忧心，没心情来陪王妃，如今巉太子起兵，诸位藩王也蠢蠢欲动，只要迎王坚持拥立崇王，殿下他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流云擦干眼泪：“杏花姐姐，真的吗？殿下他，会对我回心转意么？”

  杏花点点头：“王妃早点歇息吧，少喝点酒，养漂亮些，殿下看着也欢喜。”

  “嗯。”

  杏花退出去，无奈地摇摇头，以前她不喜欢流云的恶毒跋扈，可经过这段时间，她愈发觉得流云可怜，一个贵公子，从边境远嫁到皇城，夫君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日日守着空房，还被划坏了容貌，这样孤冷凄清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

  其实流云心里也很清楚，柏崇的心不在他身上，以后也不可能回心转意。就算灵川不再受宠，也会有下一个灵川。

  不喜欢的东西，日子久了就会喜欢了么？痴人说梦。

  突然，窗外闪过人影，流云定睛一看，是孟怀玉，那个胆大包天的小花奴。

  看到他，他想起花房爆炸夜那个吻来，轻轻的，蜻蜓点水一般，却搅得他心神难宁。

  看见孟怀玉，他没来由地心神烦躁，起身拉了帘子，将窗口覆住。可待了一会儿，窗外没有动静，又觉得心下恓惶。犹豫了半天，又轻轻把帘子掀开了，小心翼翼地朝外看，窗外一片漆黑，哪里还有孟怀玉的踪影。

  心里有一丝失落。他也不知，自己在失落什么，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突然房门被叩响。

  “谁呀？”

  “王妃殿下，是花房的执事，说是给殿下送鲜花。”是杏花的声音。

  流云起身，打开房门，孟怀玉手里抱着一捧满天星，低着头站在杏花身后。

  “臣特意采了些鲜花，为王妃插花。”

  杏花开口道：“孟大人，天色已晚，你进出王妃殿下的房间不合礼数，把花交由我来插吧。”

  孟怀玉摇头：“此言差矣，插花是一门学问，如今这宫中鲜花难寻，若是糟蹋了，岂不可惜？”

  流云指着杏花说道：“你先下去吧，插个花而已，不用小题大做。”

  杏花低头退下去。流云带着孟怀玉进了房间。

  孟怀玉专心摆弄着花瓶和那捧满天星，流云坐在一旁看着他。

  “这只花瓶倒是素雅，只是，跟王妃殿下的气质不符。”

  流云有些不乐意：“素雅怎么就跟本王妃气质不符了？”

  孟怀玉笑道：“王妃殿下明媚张扬，应当摆只富贵的彩瓷才好，这素雅的白瓷，倒是跟灵川大人更配。”

  “砰！”流云抄起榻上的软枕砸了过去，正好砸在孟怀玉头上。

  “不要提那个狐媚子！”

  “好好好，不提不提，王妃莫恼。”

  流云撅着嘴：“这是什么花啊，好丑。”

  孟怀玉利落地把花摆放整齐，剪掉一部分根须，用绸缎扎好，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把瓶子里的露水倒进花瓶。

  “这是满天星，虽然花瓣很小，但生命力很顽强，宫里所有的鲜花都被焚尽了，只有它又从土里钻出来，长出嫩芽，开出花。”

  流云心里是喜欢的，可嘴上还是贬低着：“这花只能做陪衬，上不了大雅之堂，配不上本王妃的高贵身份。”

  孟怀玉抬起头，认真地说道：“没错，这花是陪衬，跟臣一样，可臣希望，能这样陪着王妃殿下。”

  流云突然脸红了：“谁要你陪呀，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孟怀玉也不恼，突然走近：“王妃不寂寞么？月圆的日子，崇王让你独守空房，却与他人春闺快活，王妃甘愿守着清冷，不想找些快活么？”

  流云怒了：“大胆狂徒，说得什么浪荡话，快滚，不然本王妃治你的罪。”

  “王妃莫怒，小臣只是想为王妃排忧解难，既然王妃不愿，那小臣走就是了，只是，小臣走后，王妃不要后悔。”

  孟怀玉大着胆子揽了一把流云的腰，流云立刻挣扎，用力甩了他一个耳光。孟怀玉不松手，抓着流云的手，覆在自己脸上。

  温热的呼吸洒在身上，流云渐渐不再挣扎，反手拥住孟怀玉的脖子，两个人纠缠着，倒在榻上。

  迷迷糊糊间，杏花来敲门：“王妃殿下，该歇息了，奴婢送孟大人回去吧。”

  流云清醒过来，猛推在他身上放肆的孟怀玉，却怎么也推不开。

  “王妃殿下，都到这个时候了，覆水难收了。”

  流云陷在潮水中，不断沉沦。恍惚间，他突然看到孟怀玉一只眼睛变了颜色，瞳孔好像是，碧色的，像一汪潮水，汹涌着将他淹没。

  第二天，杏花来敲门，两人才慌了神，从榻上爬起来，急着找衣服。

  穿好衣服，流云打开门，杏花有些诧异，孟怀玉竟在他房中待了一夜。

  “本王妃与孟大人相见恨晚，昨夜聊得尽兴，索性喝酒畅聊一夜，这会儿本王妃也乏了，想歇息，你送孟大人出去吧。”

  “是。”杏花将信将疑，送了孟怀玉出去。

  流云望着褥子上的血迹发愁，昨夜属实狂浪了些，这可怎么收场啊！

  情急之下，他把那条带血的褥子剪烂了，直接让杏花扔了。

  就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下次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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