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没见过，兴许是忘记了，也兴许是担心肉里有毒，工人们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肉之后，都没有吃，只是不知所措地看着它。

负责人见状，又发火了，他解下自己腰间的皮带，狠狠抽在地上，让地上扬起一阵刺痛人眼的煤灰和尘土。那些灰尘如烟囱里的弥散出来轻烟，飘得又高又远，模糊住了现场一部分人的模样。

“TMD，给你们吃还不吃，全都给我吃，不然老子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眼看着他又要打人了，耳朵还能听到且尚未精神失常的人赶紧用手抓碗里的肉往嘴里塞。其他人见有人开动，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也跟着照做。

郁如看着碗里的肉，觉得有古怪，前段时间沾了罗老板的光，牛猪鸡羊鸭鱼肉都被她吃了个遍，她记得那些肉应该是什么味道的。可是面前的肉，闻着不像是牛猪鸡羊鸭鱼之中的任何一种，形状也不怎么像，她不大敢吃。碗里面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油炸鸡脚一样的东西，但那东西又比鸡脚略大，说是鸭掌鹅掌吧，却没有蹼，实在是奇怪。

工厂管理层的人这会全出动了，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条粗粗的鞭子。他们两手后背，手抓着鞭子轻点空气，脑袋转着仔细观察每个人吃东西的状况。

“全都给我吃啊，不吃老子TMD打死你们。”

那些人边走着，边这么威胁到。

为了不被打，郁如只好装作自己在吃肉，她将自己的脸埋进碗里，像条狗一样地吃。实际上，她只是嘴挨着那些肉在嚼空气，根本没有在吃。

过了一会，众人吃得差不多了，黑工厂的负责人不知从哪里又拿了个扩音器，再次来到了他们所有人之间居中的位置。这一次的他，跟撞见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半，脸上挂着笑容，笑得满脸的横肉和褶子都挤在了一起，看起来像一坨牛屎，软绵绵、皱巴巴，又鼓鼓的。

他举起扩音器，先是打量了现场的所有人一边，然后笑着问道:“知道你们吃的是什么吗？”

众人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他，没有回应。

负责人又道:“都不知道吧？那我来告诉你们吧，你们吃的是人肉。可能你们昨天才见过的人，今天就在你们的碗里。哈哈哈哈哈哈哈……”

智力残缺和听力出问题的人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就痴呆地看着自己的碗，而能听懂人话的人则是直瞪瞪地看着负责人，似是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郁如听到了，她完全确定，负责人说的是，他们吃的肉是人肉！

她的双手开始止不住地发抖，碗里的汤都洒落了一些在地上，虽然她并没有吃碗里的肉，连汤也没喝，但她现在十分反胃，胃里面有一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一股酸涩从她体内向上涌出，差点冲破她的喉头。

“哈哈哈哈哈哈……”负责人笑弯了腰。

“狗东西们，人肉好吃吗？告诉你们，那些鸡脚是油炸的人手，就是那些生死斗斗输了的小畜生们的手。下次要再有生死斗让你们参加，你们谁不能打赢，也是这个下场。还有，你们要是不听话，我TM就把你们身上的肉割下来给别人吃。”

他说着，笑着，走着，来到一个装着肉的大桶面前，直接用手抓起一块肉狠狠咬了一口。那块肉像是手腕的部位，是一个扁扁的圆柱体形状，负责人咬了一口，将大部分的肉都卷进嘴里，那块肉便只剩下了圆柱体形状的骨头，一块发黄的骨头。

肉被吃完，他将骨头随意地往一个地方抛去。骨头呈抛物线形状在半空中飞行，最后落到了郁如面前。

看着突然掉到自己面前的骨头，郁如浑身震动了一下，眼泪忍不住冒了出来。她不敢哭出声，也不敢让人发现，在这里，哭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之前她看到有个小孩哭，负责人拿了一把枪出来将枪口塞到了那个小孩的嘴里，直接打死了他。

自从见了那个画面，她就不敢哭了，也无时无刻逼迫自己丢掉哭泣的能力。可她真的要坚持不住了，双手的筋骨似乎被人抽走了一半，变得软绵绵的。黑工厂这里的管理人，罔顾人伦，做的事情早就超过了人能承受的理智和情感范围之极限，一次比一次更加残忍。她为此感到茫然，等待她的，还有什么？

她将脑袋埋得很低很低，鼻子流了鼻涕也不敢擦，任由它往下掉。

此刻，脑子清醒的人终于知道发生什么了。他们是想吃点东西想吃肉，但不代表他们想要吃人肉。现场有几个人当场被吓得摔掉了自己的碗，有些人开始不断干呕。摔了碗的人，跪在地上爬着前进，双手颤巍巍地去捡自己的碗，干呕的人，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企图靠这样来使自己不发出声音。

生理性的行为，岂是这么好阻止的？这干呕呕多了，就变成真呕了。没一会，地面多了一堆黄花花白花花的东西，空气染上了一股酸臭的味道。

工人们睡觉的地方像是猪棚，几百号人睡在一起，没有床，地上只铺了简单的草叶。草叶混合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尿液、粪便、腐肉、血、口水、痰……有的时候，他们还会和腐烂的尸体，甚至已经变成巨人观的尸体睡在一起。

那么臭气熏天的环境，大家没呕，如今，却因为一碗肉，闻到他人的呕吐物，吐得四肢抽筋，口吐白沫。

大家捂着肚子，或跪在地上，或躺在地上，忍受干呕带来的不适同时又用自己布满泥土和煤灰的手不断扣喉咙催吐，即便手上沾满了自己的呕吐物，已经臭不可当了，他们还是使劲地扣自己的喉咙。还有的人则是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肚子以此催吐。

人们哭着、喊着、叫着、嚎着，还有的当场崩溃，不断将自己的头往地面上磕，尽管血流如注让整张脸都模糊，还是没有停下。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想把自己一头撞死。一时之间，场面满目疮痍，撼天动地，叫人目不忍视，耳不忍闻。

在这般情况下，负责人和其他的管理人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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