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寂静下来，不善于吟诗的李长生，很难通过耍弄腔调得到共情，但诗词内蕴藏的智慧与预警发人深省，打碎了众人眼前由权利与欲望构筑的铁壁。

  “李真人说的不错，雪山氏族必须要统一，只能有一位族长，由大家一起监督，一起推举出现，只有这样，才能杜绝内战。”

  白狼氏族族长坚持要插手雪山氏族内部的纷争，话语越是铿锵有力，越是能表达其对姐妹花的不信任。

  “只是这样吗？不对吧。”彤阳氏族族长用学霸看学渣的眼神瞄过白狼族长。

  他的态度很微妙，游走在雪山氏族男女两派之间，表达着智者的谦逊和理智，绝不轻易站队。

  “李真人有什么高屋建瓴的提议，直接提出来就是了，没必要拐弯抹角吧。”黑熊氏族表态，把压力留给李长生。

  “我不认为雪山氏族有什么问题，适者生存是草原亘古唯一的规则，谁掌握了实力就一定也要承担责任，否则不止雪山氏族会消亡，任何势力都无法长久的。”

  黑山氏族族长提起了戒备，他表示想不通李长生为何会插手！

  毕竟瓜分雪山氏族，只停留在表面上，从没人表示过，会去动李长生盘子里的东西。

  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不会动雪山氏族的根基，女人或财产都会是李长生的囊中之物，他们能瓜分的是话语权以及操控雪山氏族内政的权利。

  本来一切都是按照这个方向进行着的，但李长生突然的表态，证实了雪山氏族还有更大的资产。

  李长生有着更大的企图！

  只不过草原势力受限于眼界和技术，无法发现除资源和女人外，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还请李真人为我雪山氏族的女人们主持公道。”

  姐妹花是最推崇李长生的人，也是愿意毫无保留投靠李长生的人，她们并不认为李长生会站到男人一方，不止是因为她们的顺从，还因为千万元石的账目。

  红发与其身后的男人们，对这种高层会议，各怀鬼胎的局面缺少判断力。

  不过碍于三十枚化障丸的礼物缘故，他们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即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征求李长生的意见。

  各方势力态度鲜明，并不推崇内战，是很有利于李长生的计划的。

  于是当大家表态，愿意听自己说完后，李长生首次以强硬的语气和态度下场，来到了会议的正中心处。

  “各位族长都是草原猛士，实力强大，智慧超群，奉行的是弱肉强食的规则，并以身入局，建造并维系这个规则，所以你们不会认识到局外人眼中的草原是什么样子的，而这也意味着，你们无法挣脱规则束缚，并创造一个有益于所有人的规则！”

  李长生环视一周，居高临下，睥睨八面！

  “嘶……”

  黑山氏族族长一惊，感受到了李长生身上那股来自燕国大一统建制维系者的压迫力。

  同时他也认识到，李长生一定抓住了关键，是极有可能帮他们摆脱当前困局的指路者。

  “我们承认的确如此，自我出生以来，从未见过能妥善处置老弱的氏族存在，即便是大氏族，如拓跋氏等超然存在，也不会对弱者垂怜，在我们眼中唯有强者能独占一切，其余者皆为奴隶！”

  白狼氏族族长并不掩盖什么，甚至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满脸的自豪。

  “你们呢？都是如此认为的吗？”李长生嗤笑一声，转而看向其他人。

  “确实如此，我们的神明并不允许我们软弱，死亡亦是对神明表达敬意的方式。”

  彤阳氏族族长颔首，由此可见拜月教有多大的问题，极有可能是楚国统治者控制草原人而设立的东西。

  毕竟正如刘成武所说，在草原上玩大一统的代价太大了，没人愿意去承担，唯有宗教这条路可行。

  “所以你们都没有意识到那只无形的手在游走，伸入你们的头脑，身躯，影响引导你们的精神和意志。”

  李长生把阴谋摆在了明面上，为了统一战线，他要开始泼脏水了。

  “什么意思？”

  众人都诧异无比，不明白李长生指的是什么。

  “草原大氏族掌控了一切草原的作物，蛊虫，向你们灌输了不去掠夺，侵犯，霸占就会死的思想！”

  “这使得你们每得到一件宝物，绝不会想到振兴自己的族群，或者强大自己的家族，你们只会想到献给神明，或者是变卖成实力，寻求个人实力的增长，而漠视了族人和弱者的遭遇。”

  “久而久之，你们会发现氏族越来越弱小，人们越来越狠毒，世世代代，草原都是狩猎场，永无宁日，永无安宁。”

  李长生目光如炬，说完后全场死寂，一位位族长面色惨白，觉得事实确实如此，他们也有所感觉，但从未有人能总结的如此深刻！

  一时间所有人都用惊恐的眼神注视李长生，这个人揭开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暴虐和悲哀！

  以至于他们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却不是对外人的恐惧，是对于自己影子的映射，投射在草原大地上，影响一代代后人的恐惧。

  “强者永远挥刀向更强者！你们眼中的内部问题，绝不该在内部解决，放眼外部，你们看到的是大氏族的永恒矗立，是狼骑的残忍和狠辣！他们才是一切问题的源头，他们的强大和富有，是建立在你们的贫穷和悲哀之上的，那才是你们的敌人！”

  李长生搬出了老掉牙的先射箭再画靶套路，却异常的管用。

  众人目光烁烁，像看圣人般盯着他！

  因为李长生把仇恨引导向了外部，并确立了挥刀向更强者的基调，这里面蕴藏太多东西了，对于现在身体走下坡路的掌权者来说，暗合了他们想求一个善终的心理。

  此外更重要的是，这种路线，和神权合二为一，会迸发出惊人的力量，那种使血液奔涌，引导出一腔正气的感觉绝不是欺骗。

  “如何证明呢？至少，你要证明氏族是错的，否则我绝不容忍你来定义草原氏族的对与错！”

  红发是相当极端的氏族拥护者之一，他看到的是李长生妄图推翻一切旧有建制，推行姐妹花的神恩神赐论，可以说是相当机警了。

  “不是吧，这红发这么聪明的吗？这政治水平已经比得上燕国普通蛊师了！”

  李长生感觉到了压力，搜肠刮肚后，暗骂前身跟着女帝那么多年，却仅学会了一根毛？

  连个原始人都能问的他哑口无言了，简直丢尽了燕国纨绔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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