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豪提着两条鱼刚进了门，就见一眉道人打着太极拳，炼体。

他垫着脚，生怕一眉道人发现他回来晚了，刚要溜进厨房，一眉道长背对着他问“阿豪，现在几点了？”

“师傅”阿豪低着头，看着一眉道人收拳调息，心跳的像快马蹄响，咯噔咯噔的。

“我让你买的鱼呢？”

“喏，师傅在这儿呢！”

阿豪赶紧把鱼递过去。

这两条鱼比阿豪早上买的至少沉半两，看着也是肉多肥嫩，得上游好水才能养的出这好鱼。

品相也是省城里大酒楼的规格。

一眉道人接了鱼，打眼一瞅。

“鱼鳍不动，鱼尾不摇，如果嘴不动弹我还以为是死鱼呢”

“师傅，这鱼我买了一个时辰了，现在能活着就算不错了”

“你还有脸说！”

一眉道人提着草绳上下掂量，将鱼递给了阿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啊？哦！好！”

阿豪连点头，心中暗喜逃过一劫，接过鱼低腰，踩着碎步跑进了厨房里。

“咕噜噜~”

一眉道人脸色一僵，左右看无人，轻轻隔着衣服摁了摁肚皮，干咳一声进了屋喝茶。

阿豪刚进了厨房，鱼搁在灶台上的木盆里，嗅着一股轻微的尸气。

“你个臭小子，幸灾乐祸！”

掀开木柴，可不是小僵尸躲在木柴后面“叽叽”笑么。

“赶快帮我烧火，我得给师傅做鱼羹！”

“哼！”小僵尸一扭头，双手抱在胸前。

“喂喂，好吧好吧，你这个小子，算我求你了”

阿豪作揖说着：“师傅待你像亲儿子一样，你也不想看他饿肚子吧？”

“叽叽？”小僵尸铁青丧白的脸一阵犹豫。

“行啦行啦，别犹豫了！”

阿豪拽起小僵尸，加入了自己的做饭队伍中来。

…………

富贵镇南下十三里路，有一片槐树林。

槐树林枝繁叶茂，白天里也不见阳光，阴气森森。

被富贵镇称作是“河中河”的河水贯穿槐树林。

溪水清澈，有一墓碑斜躺在岸边，绿苔爬上了“马麟祥”的墓碑，坟倒坑填，是个空坟。

乌鸦和野猫野狗最喜欢到槐树林里闲逛。

撑着伞的僵尸何成，半夜里赶路总算找到了阴凉地，头顶太阳被槐树隔着阳光照不进来。

何成丢了伞，解开了黑衫黑袍一跃跳进河水里。

炸开好大一捧水花。

僵尸，畏水，飞僵之流见水不入。

像他这般见水跳进去的，可以说世上少有。

何成恰巧不是普通僵尸，僵尸本性与理性纠缠，往往理性能占上风。

河水湿了身上白毛，脏血、焦黑的杂毛，挂着的死虫尸体，统统被甩下来。

也不是他多爱干净，脸上身上有血，他再想白天装活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脏血污垢顺水往下游漂。

一条小鱼苗吃了脏血，不一会儿翻了白肚。

又有一条大鱼吃了小鱼苗，尾巴一僵一甩，和冬天凿破了冰面抓出来的冻鱼。

越来越多水里的东西相互吞吃，碰了何成身上洗下来的赃物。

尸毒触水，毒性弱化，很少有鱼会死。

却有越来越多的“僵尸鱼”顺着河水流往下游。

……

“师傅，鱼羹来了~”

“阿方呢师傅？”

阿豪端着早餐进了堂屋，画着“楚河汉界”的圆饭桌放在堂屋正中间。

“闹肚子，昨晚他姨妈好像抓了鱼叫他去吃，今天早上回来后就一直闹肚子”

“活该，谁让他不知道给师傅带点的？”

“我还没那么扒皮！”一眉道人眼一瞪，掀开的半耷拉眼皮底下像藏着一把快刀，吓的阿豪缩头。

靠北上座摆一张带靠背的椅子，一眉道人坐上，刚抓起烟袋，小僵尸很利索的抓着洋火过去点烟。

“唉，我徒弟要是有你一半机灵，就是入了土我也无憾啊”

一眉道人抓着红彤彤的洋柿子送到小僵尸嘴边，

“叽叽、叽叽”

白尸牙戳破了西红柿，汁水瞬间被吸了干净。

“你要是也像对这家伙一样，对我们这么好，每个月工钱都给我们，我们也好好孝敬你啊……”阿豪小声嘟囔着盛汤，盛饭。

“你们两个游手好闲的小子，有了钱肯定出去作妖，我帮你们管钱是为你们好”

一眉道人放下烟袋，抓起筷子说道：“吃饭，吃饭”

一眉道人自然不会贪图徒弟的工钱，他帮徒弟攒钱，等徒弟们不想干这行，想成家立业时这些工钱就是他们的家底子。

盖个新房，做点小买卖，还是够的。

“今天这鱼做的不错”

一眉道人点头，舀了一汤匙送进嘴里。

“嘿，师傅，想吃我明天还继续给你做啊”

“你不是最头疼跑腿买鱼了？”

一眉道长左眉眉尾上挑，暗自疑惑徒弟转性。

“没有啊师傅，孝敬师傅是必须的嘛，你想吃鱼我就给你买啊”

阿豪囫囵扒了两口饭，一眼也不瞧鱼羹，专心和白萝卜对斗。

真有些好东西都给师傅吃的觉悟。

“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一眉道长欣慰的点头：“吃鱼羹啦”

“谢谢师傅！”阿豪知师傅嘴硬心软，夹了好一块鱼肉。

“哎哟哟，哎哟哟”

阿方捂着肚子迈过了堂屋门槛，一屁股坐在圆凳上。

身上还腾腾冒着臭气。

“师傅~”

打了招呼，阿方端起饭碗来。

筷子却被阿豪抢走，他得意夹起鱼肉在阿方眼前摇了摇“你都拉成这样了还吃东西？”

“拉空了当然要补回来啊！”

“噗~~~！”

悠扬的臭气窜上了饭桌，阿豪顿时干呕，鱼肉不敢吃了，一眉道人也直皱眉头。

“阿方，要不然你别吃了”

“师傅~”阿方哭丧着脸放下了筷子，眉头忽然打结，捂着肚子说道：“我先去茅房”

“放着臭屁还吃东西，恶不恶心啊”阿豪右手做蒲扇，在鼻子尖扇了扇。

他突然一抽鼻子：“怎么这么臭？比刚才还臭！”

一眉道人脸色一僵，装作若无其事的放下筷子站起来说着：“阿豪，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啊？这鱼肉不就都便宜我了？谢谢师傅！”阿豪刚端起一小盆鱼羹放在面前，就听见走到堂屋门口的一眉道人屁股后传来一阵悠扬的屁声“噗噗，卟——！”

“阿方，我要上茅房，赶紧出来！”

半个多时辰后，虚脱的一眉道人，徒弟阿方扶着桌子坐下，裤腰带不系紧都不敢迈步子的，生怕走路的时候裤子掉下来。

“师傅，阿方，你们没事吧”阿豪有些担心的询问着。

“一眉道长！一眉道长！”

“村里，邻村一大半的人闹肚子啊，这附近就你懂点医术，赶紧救人啊！”

提着裤腰带，差点踩死小鸡仔进来的是村长。

“闹肚子？你们是不是吃了鱼？”

“对啊”村长点头承认：“这两天上游一直有笨鱼落下来，村里人都捞了去”

“白捞的鱼？”

一眉道人转头看向阿豪，现在他算弄懂了无事献殷勤的阿豪想干什么。

阿豪学公鸡，把头缩在咯吱窝。

“哼！”

一眉道人说道：“以我之见，鱼肉有毒！是水源出了问题”

…………

“哗啦！！”何成破水而出。

打伞继续赶路，这才十几里地，如果九叔或那女巫两者有一腾出手来，打定了心思要追杀他，他可很难能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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