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演戏
“太医,快传太医!”
萧青羽完全失去以往的镇定,在众大臣面前露出从未显示过的惊慌失措。
本该是拜堂的良辰吉时,可是整个公主府中的心思却全都在意外受伤的叶凝香身上,这令先前一直处在兴头上的萧青鸾心中愤懑,怒火中烧。
她那一双恨不得戳烂人心肝的愤怒的眼直直望着叶凝香以及立在一旁惊魂未定的叶凝露,那感觉就好像下一刻就会要了她们的命似的。
太医的手法甚是巧妙,也就是眨眼片刻的功夫,叶凝香那受伤的头已经被包扎完毕。而叶凝香也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虽然头痛欲裂,却也清楚知道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叶凝露,你可知罪!”
萧青羽的声音低沉到了极点,那样阴沉的语调是她叶凝露从未听到过的,只听到第一个字就足以让她大惊失色,泪如泉涌。
叶凝露不顾挺立的大肚,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停地朝萧青羽磕头,生怕这冰冷如魔鬼般的萧青羽会用什么阴狠的手段来治她的罪。
“皇上,凝露不是故意的,凝露连姐姐的裙子边儿都没碰到,凝露不知道姐姐为何会突然摔倒。”
叶凝露这回答着实低劣得很,这种被所有人都误认为是致使她姐姐摔倒的罪魁此刻就不该只一味想着如何才能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否则便只能产生越描越黑的效果。
果然,萧青羽接下来的话语恰恰印证了叶凝露错误的辩解。
“你的意思是说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冤枉你了?”
说这话时,萧青羽面上已经展露出难以掩饰的怒意,人也从床上起身,半蹲在叶凝露面前。从他身体中散发出来的强烈的压迫力几乎让叶凝露恐惧到窒息。她瞪大双眼,再不敢说什么辩解的话语,既无助又可怜地望着她孩子的父亲。
“皇上。”
叶凝香拖着虚弱的身躯勉强坐起了身,也只是眨眼之间,叶凝香竟哭得梨花带雨,令人看了不禁心生爱怜。
“都是凝香自己不小心,这才摔到了地上,与凝露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若是皇上要执意惩罚凝露,凝香……凝香就真的无法与凝香的父母交代了!”
此话说完,叶凝香还挣扎着想要下床,想要给萧青羽磕头求情。
叶凝露双手紧握,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不是因为恐惧,却是因为气愤。明明就是她这蛇蝎心肠的姐姐故意摔倒在地,如今她却当着萧青羽乃至众官员宾客的面演戏,而叶凝香所表现出的演技就好像是在戏班子学了好多年似的,自然,令人深信不疑。
萧青羽轻轻拍了拍叶凝香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过多移动,接着面上重新露出一贯的温润之色,不过话语却依旧寒冷如冰。
“凝露啊,既然你姐姐这般为你求情,朕这次便先饶过你,如若你再敢使用些鬼蜮伎俩,可别怪我会要了你的命。”
叶凝露听到这话长舒了口气,连忙跪地磕头道:“谢皇上开恩。”
接着她低垂着的面容上眉头紧锁,好像极不愿意说出接下来的话,暗自挣扎一会儿,她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勉强坐立的叶凝香。
“谢皇后娘娘开恩。”
没人会知道此时面上挂着泪痕,面容憔悴的叶凝香心中是多么喜悦。她在后宫最大的威胁叶凝露在众人面前失尽颜面,甚至失去君心,而她叶凝香却是赢得了一片赞誉,成为了温婉贤惠的典范。
叶凝香受伤风波随着叶凝露涕泪纵横地跪地谢恩而告一段落,随之而来的便是因为她的伤而延时了的婚礼。
萧青羽在主位端坐好等候着萧青鸾与魏询这对新人入正厅。不过本该欣喜的时刻,他却半点笑不出来,因为到了这一刻他都不确定将萧青鸾嫁给魏询到底是对是错。
从始至终魏询都是站在他萧青羽的对立面,而魏询心中中意的人一直都是叶凝香,此番能够并不费多大力气就乖乖应下这门亲事要么就是他自己心里有鬼,要么就是叶凝香心里有鬼。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于他萧青羽都是只有害处而毫无益处。如今他也只能期待魏询能够拿出在离国时为官的态度,也能在大瑞尽职尽忠,尽全力帮助他守护一方百姓了。
正当他思忖之间,魏询与萧青鸾已经在礼官的指引下拜完了堂,朝洞房走去。
庭院之中,一处十分低调的酒桌之上,慕夕泽手握酒杯眼底闪现忧愁之色。
“慕先生,我怎么觉得自从叶皇后意外受伤你便一直心不在焉的。”
坐在慕夕泽身旁的丞相冯敬之眼神深邃,似乎有种洞察人心的魔力。
慕夕泽笑了笑,很自然地放下酒杯,姿态从容镇定,颇有王者气概。
“丞相大人果真好眼力,慕某果真心不在焉,不过却是与叶皇后毫无关系,而是因为这酒。”
慕夕泽顿了顿,仔细瞧着面前那杯被自己摆弄半天依旧没咽下肚的酒。
“我本以为长公主婚宴上的酒该是这天下卓绝,独一无二的,今日品尝起来却也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我大明月宫的藏酒味道甘醇。”
气定神闲地说出刚刚的话,慕夕泽心里对他自己都是一万个赞叹。经过几番生死磨砺,他的演技着实进步了不少,在冯敬之这只老狐狸面前演戏竟然应对自如,未露出半点马脚。
然而他此刻心中所想的却不是这确实不怎么好喝的宫廷御液,而是刚刚重伤了头的叶凝香。
虽然听说太医已经止住了叶凝香不断流出的鲜血,而叶凝香也已经暂时歇息,可是没亲眼见到叶凝香的伤势,他这心里总是空唠唠的,时时刻刻备受煎熬。
看到慕夕泽这样自然地应对自如,冯敬之先前保留的疑惑渐渐消散,朝着慕夕泽哈哈大笑道:“慕先生说的是,我们瑞国的酒当真是差了些。不过如今我们大瑞灭了大离,离国盛产各式美酒,从离国产美酒的地方多弄些给我们瑞国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冯敬之面带轻蔑之色的提到离国,又想着抢掠离国的产物,慕夕泽已经愤怒到心脏快要炸 裂开来,即便愤怒到这个地步,慕白依旧是露出温润的微笑,一双被面具半遮上的眼透着温情与暖意。
“呵呵,想不到冯大人这段时日与大明月宫接触倒是催生了经商赚钱的头脑呢!”
“慕先生说笑了。我冯敬之再有天分也比不过慕先生你这惊为天人的才华啊!”
世人都愿意听到赞许的话语,听到慕夕泽这样掏心窝儿地赞美他,冯敬之早就得意忘形,斟满整整一大杯酒三两口就咽下了肚。
“不管怎样,慕某还是要多谢丞相大人带我来参加长公主的婚宴。否则,凭我这江湖术士,恐怕连这公主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啊!”
正当慕夕泽与冯敬之你一句我一句加深感情之时,萧青羽没打任何招呼便走到他们身边。
“冯大人在聊什么,聊的这样开心,朕也想听听。”
看到萧青羽突然来到他们面前,慕夕泽连忙起身,故意朝萧青羽行了个并不标准的大礼。
“草民慕白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实萧青羽老早便注意到公主府中参加婚宴的宾客中有个戴面具的老人与整个婚宴显得格格不入,可正当他准备来到那人面前一问究竟时,叶凝香就突然发生了意外,阻断了他的想法。一直等到婚礼庆典结束他才有时间来到这怪人面前一探究竟。
“你是何人,为何朕之前从未见过你?”
对于这个灭他国家,又让他与叶凝香心生嫌隙最终导致令他灰飞烟灭的头号仇敌萧青羽,慕夕泽早就预想过再次与他重逢时,他该如何演一出既令萧青羽深信不疑又合情合理的戏码。于是在萧青羽朝他问话的时候,他依旧能够做到镇定如初。
“草民姓慕,名白,是江湖组织大明月宫的首领。多亏着丞相大人引荐,慕某才有机会参与青鸾公主的婚宴。”
果然如慕夕泽所料,当萧青羽听到大明月宫四个字时突然面色苍白,神情紧张,接着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你说你是大明月宫的首领,那你一定认识他了。”
“他?草民不知皇上所说的他是何人?”
慕夕泽面露疑惑之色,不解地望向萧青羽,然而在他的内心却是万分清楚萧青羽口中说的“他”是谁。
他知道萧青羽口中的“他”便是慕夕泽,也就是他自己。
当一个人改变了所有音容笑貌,甚至瞬间由青年变成老年,他在这世上的痕迹全部被抹杀得干干净净,在这个世界上便再不会有人认得他,渐渐的也不会有人记得他。
不过作为慕夕泽可敬的对手,萧青羽却还记得他,也清楚地知道大明月宫与暗影卫以及明月阁的关系,然而就算慕白与慕夕泽的姓氏相同,萧青羽也一定会同其他人一样不会认出他面前这个毁了容貌的老头子竟是慕夕泽。
“朕说的人你一定知晓的。离国的宁王殿下慕夕泽。”
提到慕夕泽的名字,萧青羽竟突然有些感伤,朝着空酒杯中斟满了酒,闭眼,一饮而尽。
“草民知道他,也曾见过他,曾经暗影卫的实际控制者,是个才华卓绝的人。”
萧青羽叹了口气,双眼失神地望着前方,好像思绪重新回到那日靖安城外,回到慕夕泽灰飞烟灭的时刻。
“是啊,他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若不是……”
萧青羽欲言又止,起身,微笑着拍了拍慕夕泽的手背,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若不是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也许他们会成为朋友,也许他就不会为了陷害慕夕泽而屠村,不会用计令桃木匕首刺入慕夕泽的心脏。
距离慕夕泽灰飞烟灭已经一年多,随着时间的推移,萧青羽对于慕夕泽的死不是欣喜,不是如释重负,而是怀念。失去了可敬的对手,他所做的事情再没有比较,终日如众星捧月般活在臣子的吹捧当中,倒是多了太多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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