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恍然若梦
天色越来越阴沉,张富贵看着一动不动凝神在草塌上沉思的西施,心如万箭穿心般巨痛。
他伸手抚摩着西施润滑而暗淡的脸颊轻声道:“颦儿,不要胡思乱想了”说着,喉头一热竟哽咽起来:“你若是难受就叫出来,要不然就咬我一下。”张富贵伸出并不健壮的胳膊……
西施现在说每一句话都很困难,但她还是坚持的浅笑了一下说道:“蠡哥,我在想些陈年旧事,你不要担心,今生能与你相识相守我死也无憾。”
话没说完,西施便摸索着抓住张富贵的胳膊,将玉面贴了上去。
屋子里死一样寂静,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西施朦胧间又陷入回忆之中。
……
色眼!几双浑浊的色眼!
西施觉得天旋地转。
庄外,几匹快马疾驰而入。
为首的人一席白色的湖稠袍子。一张俊朗消瘦的脸,身材修长,威严肃杀,气宇轩昂。
他用马鞭指了指几个泼皮阔少说道:“这个绑着的姑娘是谁?”
为首的委琐阔少颤抖的答道:“范……范大夫,这是我……我家的一个奴婢。”
范大夫的眼睛扫了西施一眼,一种异样的光芒稍纵即失。
他回头对一位亲随努了努嘴。
亲随屁颠颠的滚身下马,匆忙解开西施身上的绳索。
西施悄悄看了一眼叫范大夫的人,心中突然涌出一丝暖意。
范大夫在马上向西施微躬了下身,说道:“在下范蠡,发生了什么事情,姑娘但说无妨。”
还没等西施开口,那个委琐阔少忙抢上一步,恶眼望了西施一下,然后笑眯眯的对范蠡说道:“范叔叔,我爸爸文种问你好呢?何时到我家小酌一二?这个奴婢无法无天,顶撞了我的父亲,故爹爹让我压回庄子**一番。”
范蠡似乎对这个委琐阔少的话无动于衷,他语气和缓的对西施说道:“姑娘且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西施听到那个委琐男人叫此人叔叔,心有余悸,毕竟现在的世道是官官相护,但听了此人的话语,分明心中又有些须温暖,她横下心来,低头上前,说道:“民女西施,家住越溪畔,因越王选美,被带到会稽,初试未果,但姐妹郑旦入选,故相陪着蹒跚了几日。谁知这几个贼人乘人不备,将我掳掠到此。”
西施说着,心头酸楚,抽泣起来。
范蠡惊的长嘘了一声,说道:“你没有被选上?”
西施惊异的点了点头。
范蠡转脸怒视委琐阔少,然后向后面挥挥手,高声说道:“把这几个无赖带下去!”
……
馆驿门口,范蠡下马目送西施进了庭院,怅然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手心紧纂着一粒闪闪发光的精致耳坠。
原来是这粒耳坠救了西施!
是时,掳掠西施的马车被阻,西施挣扎中,耳坠不慎掉下,从马车的缝隙间坠落地上,故有范蠡相救的一幕。
范蠡在叹息,如此贤淑美丽的女子,将要献给夫差。他本可以不去告诉任何人落选的西施真实的状态,但这个可怜的中国文人和其他心忧家国天下的士大夫一样,总把自己与黎民的苦难和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岂知他自己也不过是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而已。
不久,西施又回归美女特训营,在近乎残酷的各种训练下,她果然一路劈荆斩棘,脱颖而出,进入十强。但有谁知道,这个豆蔻少女,早把一腔情愫都抛给了心中的范郎,支撑她的不过是在五日一次的诗歌文学课可以见到范蠡。
在文学课堂上,范蠡象一只飘逸的雄师,指点间,江山如梦。侃侃而谈,不禁风流。但他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西施,仿佛坐满课堂的美女们都是萝卜白菜一样,只有西施才是他最终的归宿,而西施也是含情脉脉,怪不得人们总说,女人的心是最狭窄的,只容的下自己最爱的那位白马王子。
当然,西施的姐妹,郑旦成绩也不错,入选十强。郑旦论姿色也是风貌绝代,家境和西施差不了多少,但她拥有的心计和狠毒确是西施远远不及的。早在第一次遴选时,她就****,让画工好好占了一番便宜,而自己也顺利入围。其后,真不知郑旦是明白了女人最宝贵的恰恰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还是从献身中得到了乐趣。她交际于各种达官贵人之间,不仅赢得了鲜花掌声和人气,更有娴熟的技巧和日益魅力四射的水蛇身段。
最后的决选开始了,会稽城万人空巷,在众多的粉丝和达官阔少的疯狂尖叫声中,十强选手在西子湖畔的高台上悉数登场。
决选是十位佳丽通过歌舞、诗赋、礼制、乐器四场比赛的展示,然后由越王钩践决定去留。
今天决定选手去留的,是越王钩践,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寂寞的宝座上,成百上千的火把把会场照的形同白昼。在他懒散的身体里燃烧着男人本能的欲望之火,所有的亢奋都寄于那双犀利的鹰眼,火苗般窜动的眼神在十位佳丽的身体周围燃烧,可此时,他不是一个万能的,君临天下的王者,他是一个失败者!他必须把最美丽的两位女子,尤其是西施,献给远在千里外的那个叫夫差的玩意。
其实所谓的比赛不过是一场虚张声势的作秀,在钩践心目中早有人选。他不同于那些尖叫的粉丝,复国称霸是他心中永远的宿命,为此他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这些美丽的女人。因为他知道只有强者才是英雄,只有英雄才能享用天下的美女!
这两个人就是西施与郑旦。西施是清醇的泉水,让人耳目一新,赏心悦目;郑旦则是甘烈的美酒,使人回味绵绵,心猿意马。
想到这钩践咧开嘴干笑了几声。昨晚,郑旦水蛇一样缠绕着自己,让男人勃发出一种雄性本能的渴望。夫差啊!也让你尝尝老子的二手货。
岂不知钩践也在戴着一顶郑旦给的绿帽子。
那天,用“疯狂”二字形容会稽城的男人们再恰如其分不过了,整个西子湖畔弥漫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尤其是西施的每次出场,先是死人般宁静,甚至听不到呼吸和心脏跳动的声音,接着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经久不熄。在火把的照耀下,场子里到处是绿荧荧的眼睛。
人们根本不在意西施表演的是什么,只要那如梦境般的一席白色衣裙一出现,心头便涌起怜爱,可人,圣洁等诸般感觉。
比赛结束了,其实比赛并不重要,结果早已经注定,比赛就不过是形式了。
在男人们街头巷议中,在钩践对西施的怅惋中,两位美人随着范蠡的一队人马远去。
路途之中,范蠡在两位美女的香车旁各放了一口大筐,到了吴国筐中竟堆满了金银。这都是路过城池的人们丢的!
在进吴宫的前夜,范蠡一反中规中矩,严守礼制的常态,敲开西施的房门,这让西施惊讶不已。
在她想来,一切都是命,不可违了!
范蠡突然腼腆起来,脸憋的通红,沉默了半晌,终于对西施开口道:“西施姑娘,明天你就要进宫了,在下有样东西物归原主。”
说着,他摊开汗津津的掌心,一粒晶莹剔透的耳坠现出身来。
西施顿时也红了脸,说道:“这……这…….怎么在你那里?”
范蠡顿首说道:“在下就是靠它救了姑娘的。”
一切都明白了。
西施忽然又有点怅然,说道:“现在要它还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
然后她抓起耳坠扔了出去,空中留下一道银色的弧线。
范蠡抓狂般跟着弧线闪了过去,迅速的拣起耳坠,轻轻的擦拭着说道:“这又何苦呢?”
西施苦笑道:“你还不明白吗?”
范蠡长叹了一口气,要走出房门,突然回头说道:“你可以等我吗?不出五年,我一定抛弃一切,来吴都接你!”
西施扭过身子哭了起来。
范蠡不知所措,跄然的将耳坠放在桌上,离开了房间。
在晨曦中,一队人马缓缓驶入吴国高峻威严的宫殿,一辆马车的车帘微微揽起,西施探出头来,轻声唤过骑马护送的范蠡,伸出纤纤细手。
范蠡连忙伸手去接,晶莹的耳坠……
范蠡知道,自己匡复祖国的使命中又添了最重要的一条:“拯救爱人!”
此时远在千里外的钩践在朝堂上挥起配剑,斩落案几的一角,小黄门们都颤抖着缩在一角,他们那里知道,自己的王在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要横扫吴宫,占有西施!
……
西施靠在张富贵胳膊上的脸颊已是泪莹莹已片,富贵有些不知所措的用手轻拭。
西施用尽气力,一字一句的说道:“蠡哥,颦儿恐怕不行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张富贵呜咽的说道:“颦儿,你说吧,一万件我都答应。”
西施露出满脸的幸福说道:“你…你…要…要…好好…的…活着!”
话一出口,西施便昏死过去了,想毕这是她最后的遗言了。
张富贵大哭起来,委屈、怜爱一切的一切从身体里崩涌出来,汇聚到心中,向脱缰的野马释放了出来。
是啊,这几日,他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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