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序言将儿子给带回来的时候，言若已经睡着了，或许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的，只有沈序言让医生连夜过来检查过儿子之后，确定沈诺没有事情，让众人放心回去，然后独自一个人回到了房间。

看着躺在床上的言若，尽管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睡了，可是沈序言就是明白，言若没有睡着，只是她无法在这种时候去面对自己而已，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那些本来就是关心自己的人。

只要知道儿子已经平安回来了，那就够了。

随后就直接当自己睡着了就好。

于是沈序言独自去洗澡换衣服，既然言若要当她自己睡着了，那么沈序言就也当她是已经睡着了。

等着一切弄好了之后，沈序言躺在床上，从身后将言若抱在怀里面，睡着的人不应该会有反抗的举动，而言若却下意识地稍微动弹了一下，不愿意在沈序言的怀里面，可惜被沈序言直接紧紧地抱住，怎么都不能动。

“我们谈谈好吗？”

沈序言就这么在言若的耳边轻声地说着话，而言若却当自己没有听见，完全没有动静。

“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怪我为什么不把那些事情都告诉你知道，我也知道从我的立场来考虑你的是不对的，可是言若，你也想想我好吗？如果换做是我，你会让我知道那些事情呢，还是选择瞒住我？”

言若依旧不回答，可是却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言若，对于这样的环境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甚至可以从这样的黑暗里面，去看清楚所有家具的轮廓，甚至是外面阳台上种植的植物的样式。

但是言若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即使是自己能在这样的夜里面看见这些，却都没有办法能够看透沈序言的心。

人心真的是世界上最难以看透的东西。

“你不回答，那么我就将我之前隐瞒你的事情告诉你，只是希望你别觉得是我在编故事就好。”

随即，沈序言就真的将之前言若书是如何联合了叶亦风，然后将言若给换走的事情，说给了言若听，甚至还将这一次沈诺究竟是怎么被拐走的，也一起解释给了言若，言若在这黑暗里面，越听越是觉得心惊。

不断地在内心里面说着，这不可能，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一边却又觉得如此地合情合理，不知道要如何去反驳沈序言的解释。

“现在，你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呢？”

沈序言还是将言若给抱在怀里面的，但是言若僵硬的身体，充分地展现了此刻言若的内心世界究竟是有多么的迷惘。

而他也不催言若回答自己，就这样静静地抱着言若躺在那里，心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着久到沈序言以为言若这次是真的不打算回答自己的时候，言若却终于是肯开口了。

“如果你要问我相不相信你，我一定会说我相信你，可是你要问我相不相信姐姐会做那些事情来对我，我会告诉你我不信。”

言若默默地开口，一字一句，也不知道究竟是花费了多大的心理承受力，才将这些话都给说出来的。

沈序言也不着急着回她，等着言若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是现在，一个我不相信，一个我相信，混在一起，你要我怎么去选？”

沈序言没有做过多的回答，只是叹了口气。

“我知道告诉你这些之后，你肯定无法接受，不管怎么说，那个人是你的姐姐，之前你也是因为害怕失去一个亲人，而一直都不敢真的去做鉴定，现在我告诉你，我已经帮你们做过了，她跟你是真的有血缘关系。”

那一瞬间，言若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去想，是应该为自己一直都不敢去面对的事实而感到开心呢，还是该去心寒于，自己的亲姐姐竟然会这么对自己，或者说是去怀疑着，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在骗自己。

那种来自各方面的感情纠葛在内心，让言若无法去回答说，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好想，现在自己就是已经睡着了的，可以不用去想那么多，不用去管那么多，然后什么都是不知道的，那该有多好？

“如果你觉得接受不了，不如就当自己不知道好了。”

对于言若的话，沈序言早已经知道了会是这样的一种结果，但是因为沈序言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见现在这个样子的言若，所以同样也是宁愿言若还是继续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都已经这样了，我要怎么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是失而复得的亲人，突然之间却演变成了要对自己不利的人，这种感觉让言若不知道如何去述说，这个事实就这么摆在眼前，不愿意相信，它也还是事实。

“那你现在是怪我不告诉你真相，还是怪我之前欺骗你呢？”

突然的，沈序言就问出了这个问题，让言若措不及防，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言若，我知道有时候用别人的立场来看待自己的观点，这一种做法本身就是错的，而且还具有非常多的问题，一旦清清楚楚地拉扯开来说了，就会变得很难以接受，可是实际上，关心你的人，就是因为太过了解你了，所以才会一开始就选择自己的角度来判断。”

沈序言的话，言若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或许他说的的确是正确的，这种做法也或许是很对的，毕竟只有关心自己的人，才会着急着去寻找一种方法来避免掉自己不受到伤害。

可是……

“不是这样的。”

言若的声音里面带着颤抖，即使是这样的解释，有着非常明确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确是会因为知道了这样的结局之后，而变得不知所措，也或许会去无法接受这么一个定论，再或许，甚至自己反而又会开始责怪对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真相。

并不是说，所有的事情隐瞒到了最后，解释开了就不会有什么不满意的。

而是从一开始，当事人自己，就有那个知道一切真相的权利，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既然你们都选择一开始就欺骗隐瞒了的话，那么就做得完美一点，至少不要让言若发现，可是既然做不到了，那么这件事从头开始就是个错误的行为。

“不是这个样子，不管最后我会不会因为这些真相而难受，会不会难以接受甚至觉得受到了伤害，可是从根本上来说，这件事情是关于我的，可是我却是所有人里面最后一个知道的，你觉得，这样做对我真的公平吗？”

言若终于肯转过身子来面对沈序言，可是却是用那样一双完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沈序言，让沈序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然而事实上，你的确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不是吗？”

唯一能回答她的，恐怕就是这个已定的事实了。

“是，我是不能接受，我的确无法去相信我的亲人竟然这么对我，但是我更加无法接受的是，我最爱的人对我的隐瞒跟欺骗，这才是我最受到伤害的一件事情，我身边的人全部都在骗我，尽管你们所用的借口全部都是为我好。”

言若有些激动，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说了这么多话之后，沈序言却还只是觉得，他们不过是一早就知道了言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为了她好，不告诉言若一点错都没有。

反而是言若自己，一会觉得他们的欺骗是错的，可是告诉了她真相之后，言若还是觉得他们是错的，所以她到底是想要怎么样呢？

这一切就突然之间变成了是言若在无理取闹没事找事。

可是在言若的心里面，从根本上的原因跟沈序言所想的那些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到底懂不懂？不是说为我好就可以将所有事都隐瞒下来，你还不明白吗？我在意的是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在骗我，而我突然发现原来我身边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相信的。”

激动的言若有些口不择言，等着话都说出口了，才发现自己究竟是说得有多过分。

眼前的人，是沈序言，他的确是以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来判断，什么是对言若好的，什么不是对言若好的，但是同时，沈序言对言若的爱意这个世界上估计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可是言若就这么，当着这样的人的面，说出了自己无法相信他的话。

就连言若这个，自己说出那些话都惊住，更何况是一心一意对待她的沈序言呢？

“在你的眼里，你就是这么觉得，我让你无法相信是吗？”

沈序言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才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我……”

言若开了口，本来是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的，但是嘴巴张开，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要说什么才好。

“我出去一下，你好好睡。”

似乎是时间重叠了一下，言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好像是在什么地方，某个时间段里面，曾经看到过相同的一幕，然后是沈序言起身，他的背影，之后人影重重，她一会在房间里面独自一人，一会却突然出现在了医院，沈序言躺在病床上，有人将自己带走。

然后她越离越远，有人把门合上，突然就什么都看不见。

言若猛然之间头痛得叫了起来。

原本因为言若的话，而胸口一阵添堵，无法再继续跟言若谈下去的沈序言，刚刚才打算让自己离开一会，尽量放松一下，也好给两个人都有彼此的空间，能够好好地继续谈下去，可是才刚起身，身边的言若就突然尖叫了起来。

沈序言一惊，赶紧将言若抱起来，却看见了言若痛得都已经开始冒着冷汗的样子，瞬间慌了神。

“怎么了？老婆你不要吓我，你怎么样？”

慌乱中的沈序言竟然只知道就这么紧紧地抱着言若，平日里面那些冷静跟果决，在此刻看见言若痛苦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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