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第 166 章 索吻(营养液加更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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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不大,五个人加一只蝙蝠站在里面竟然有种满满当当的感觉。
满当,但沉默。
闻人歌面上依然是那种熟悉的笑容,盯着尤拉西斯看了许久,终于轻吐出一口气,向后,懒懒靠坐在椅子上,瞟向尤拉西斯身后的两个小年轻,又朝着她们点点头,笑了笑,“小嘉良,你们先出去等一会,哦,公爵大人请留下。”
小蝙蝠点点头,轻盈地从柏嘉良肩上飞起,拍打两下蝠翼飞向窗户,变成了一只靠窗倚着秦唯西。
尤拉西斯慢慢松开了柏嘉良的手,随后扭头,冲她微微示意。
柏嘉良唇角提起又很快放下,默默扭过头去,脚像扎在地上了似的不动弹。
“听话。”闻人歌的声音有几分无奈。
柏嘉良开口,声音低低的。
“我没有想要劝的意思,我就是想听听,”她顿了顿,算是难得的顶了闻人歌一句,“我听都听不得吗”
柏长风蹙眉,闻人歌抿抿唇,还没开口,柏嘉良的手腕却被另一个人拉了拉。
她茫然扭头,伊莉莎正疯狂朝她使眼色。
柏嘉良又看向秦唯西,秦唯西也冲她微微摇头。
她用力咬咬牙,心中一口郁气吐不出来,扭头就走。
伊莉莎跟上,冲屋里人尴尬笑笑,小心翼翼关上了门。
柏嘉良靠在走廊上,抱臂,盯着木质地面的花纹,一声不吭。
伊莉莎慢吞吞靠在了她旁边,不断环视打量着这个人类新政权的核心机关,心中泛起一丝讽刺又荒唐的感觉。
“为什么拉我出来”柏嘉良突然开口,“她们还有什么要瞒着我的么”
伊莉莎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紧关的房门,耸耸肩。
“瞒倒是应该不会瞒什么,”她轻声说,“只是因为你道理都懂,但是自己心里知道和别人在面前直接说出来造成的伤害是截然不同的,像你这种善良又感性的人,听到大概会很伤心吧。”
“嘁,”柏嘉良轻笑出声,“听起来你很懂嘛。”
伊莉莎听出了她话中带着的刺儿,却也不在意,摊手,“因为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柏嘉良愣了愣,扭头看她。
“我姐姐当时也是这样,还是刚登基的时候吧,”伊莉莎低垂着脑袋,语气听起来还是轻松的,表情却平静如水,“反贼大敌当前,她为了整顿军纪,迅速立威,杀鸡儆猴,亲手斩了她贪污军饷同为王族的发小,当时朝野上下一片震撼,不是没有跑到我这里求情的。”
“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感受。”
柏嘉良笑了一声,又抬头,看向天边朝日朗朗。
“一样,但也不一样。”
“帝国末年拉都拉不住的腐朽,和政权初期干劲满满一片欣欣向荣只有部分腐化当然不一样。”伊莉莎轻声说,“我完全认可她的做法,杀鸡儆猴,以整军纪。”
“不,不是杀鸡儆猴,”柏嘉良摇摇头,“会是一次自上而下的大扫除,而这只是开始。”
伊莉莎有些愣住了,“大扫除为什么现在在政府担任要职的不还都是你们革新军的人吗”
“所以才要大扫除。唔,具体原因今天开会会讨论,明天就能见报了,”柏嘉良直起身子,朝她丢了个眼神,“走吧,我们去看看他还有没有跪在外面。”
伊莉莎一边蹙着眉,一边慢吞吞跟上。
走出了政府大楼,那个被尤拉西斯踹倒的男人又爬起来跪在了广场前,一旁不远不近地站着两个持枪的兵士。而之前找到她的女人蹲在了他身旁,哑着嗓子边哭边劝,让他喝点水。
“哥哥是在徐叔叔上山前出生的,过了五六年的贵族好日子,那时也记事了,”柏嘉良又指向一旁的女子,“姐姐是上山后出生的。”
“所以一个跪,一个不跪么。”伊莉莎喃喃自语,跟上了柏嘉良的脚步,朝那两人的方向过去了。
“喝点水吧,”柏嘉良也蹲在了他身前,低声说,“现在回家,清理自己的罪状,主动向监察部自首,情况不严重的话只是降职处理。”
伊莉莎眉梢跳了跳。
一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男人缓缓抬头,看见来人,露出一丝惨笑,“小嘉良,尤拉西斯阿姨不是说不会连坐么”
“的确不会连坐,所以姐姐肯定不会有事,”柏嘉良面无表情,“而您跪在这里,到底是因为徐叔叔求情,还是自己心虚,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男人笔挺的身子一抖,然后,开始抖得和筛糠似的了。
过了会,他低声说。
“真的只会是降职处理么我真没拿多少,是他们送给父亲的时候顺带给我送了点。”
“我保证,”柏嘉良站起来,琥珀色的眸子盯着他,“马上就是用人的时候了,戴罪立功吧。”
男人沉默了许久,在女人的搀扶下慢慢爬了起来,喝了口水,朝柏嘉良鞠了一躬,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伊莉莎目送着人走远,小声问了一句。
“你是诓他的还是真的”
“真的。”
“那你怎么知道惩罚不会更严重”伊莉莎狐疑地看着她,“要自上而下的大扫除也是你说的,只是降职处理也是你说的,你又不知道里面到底在讨论什么。”
柏嘉良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笑了笑。
“大扫除的意思,是方方面面都要清洗干净,一些平时可以忍受的污渍,这次也要打扫掉,而不是说椅子摇晃了点就直接砍了椅子腿换把新椅子。大扫除,和把晃动的椅子放到其他没那么重要的地方再次利用并不冲突。”
伊莉莎懂了。
她可是刚铎王族余孽,虽然因为年纪太小没经过具体系统的学习,但耳濡目染之下,也比普通人懂得多不少。
“又要统一思想严肃军纪,又要不拘一格同意戴罪立功的出现,看来未来一段时间你们预计人才缺口会很多,”她看了眼远方,低声问了句,“要打仗了硬仗和谁矮人”
连着几个问句让柏嘉良怔了怔,随后她笑笑,摇摇头。
“明天看报吧。”
已经熟稔起来的伊莉莎不禁扯了扯唇,嘁了一声。
闻人歌的办公室里,随着两个小辈的离去,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松弛了些,尤拉西斯烦闷地扯了扯军装衣领,自个儿拉着张椅子坐下,翘起腿,“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稍等,”闻人歌手往下按了按,又望向靠在窗旁的秦唯西,笑笑,“公爵大人,稍后找你。”
秦唯西点头,随后目光就往窗外飘去。
“先说徐生他们的事,”闻人歌从一旁拿出了一大叠厚厚的资料递过去,表情略有些低落,“徐生,唉。”
“不想看。”尤拉西斯声音硬邦邦的。
“那你要我亲口说”闻人歌音调上扬了些。
尤拉西斯憋了口气,又吐出,默默拿过那一大摞资料。
“监察部查的很清楚,徐生自己交代的也很清楚,”闻人歌的声音放平和些了,轻轻揉着眉心,低声说,“他一开始当然是严词拒绝的,又马上向我请示,我思考之后告诉他,可以虚与委蛇,适当接触这些心有不甘的贵族遗留势力,也算是监视,只要徐生将他们的贿赂交给监察部门就好。”
贵族遗留势力,说起来好笑,因为他们大多曾经并不是贵族。作恶多的贵族早就斩了以平民愤,而少数还算宽和的也丢到了远离政治经济商业重镇的边缘地区去劳动改造。
所谓贵族遗留势力,更多的是贵族的管家、门童、家奴和一些被收养改姓的义子义女之类。虽然自己低人一等,却觉得自己比其他平民高贵到不知哪里去。这些人,尤其是最后一部分,曾经背靠大树,多家有余资,在百废待兴的时代随便做做生意都能赚不少,也成了贿金的来源。
尤拉西斯看着资料上被记录在案的徐生向闻人歌请示的对话已经最下方闻人歌的签字,唇角抿了抿,又看向底下的受贿记录。
头几次,巨额受贿,徐生尽数交给了监察部门签字盖章,中间几次,极小极小的小额受贿,大概也就和普通人去喝酒吃席送的利是随礼差不多。
徐生自己在这里写了句。
第一次是忘记了,后来是后怕,怕过之后发现没事,便心存侥幸,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而之后,受贿数目越来越巨大,受贿频率也越来越高。
尤拉西斯看完,用力拍了拍纸页。
“闻人,你要是想考验,没有任何一个干部是经得起考验的。”
“我没想考验他。”闻人歌回应了一句,又低声叹了口气。
尤拉西斯又揉了揉眉心,想了想,“那你还要公审么万一徐生把曾经向你请示过在公审大会上交代出来,再有人煽风点火断章取义一番,接下来的工作可就不好做了。”
“公审,”闻人歌表情极为严肃,拍了拍桌子,“不管我是否对他的思想坚定性有没有误判,半年,近百万的收贿额,这是抹不了的严重错误”
“况且,”她面上露出一丝锋锐,黑眸微眯,“正好,把这些煽风点火的家伙一起连根拔起来。”
尤拉西斯点了点头,没多说,又看向洪泉的卷宗,瞟了两眼,表情难看了起来,冷哼一声,丢到了桌上。
“对他没有异议”
“没有。”尤拉西斯低声说,“他该死。”
“那达成一致了。”闻人歌耸耸肩。
“你说服我没用,我就一普普通通骑兵连连长,”尤拉西斯往后一靠,“你得说服常委会,徐生也是常委会委员,他还管钱袋子,排名靠前,你这么突然出手,那里的反对声音才是最大的。”
“不会有什么声音,”闻人歌笑笑,望向一旁的秦唯西,“我今天下午还有个会,是尘世六族的联合会议,会发表公报的那种。”
“尘世六族的联合会议发表公报”尤拉西斯怔了怔,随后回忆起了些只在小说上看过的内容,骤然坐起,表情愕然又严肃,“黑潮怎么可能劫尘之后不是还有很久吗”
“这次情况不一样。”闻人歌也不多说,直接指了指秦唯西,秦唯西点头配合,顿时打消了尤拉西斯的疑虑。
“呼,我明白了,”尤拉西斯点点头,再次开口,“需要我做什么”
只是这次,她的声音听着没那么生气桀骜些了。
“时间紧急,等会我一边开会,你和长风一起按着这份名单,带监察部去干活,”她又从旁边文件中抽出了算不上厚但也不薄的一摞纸,“长风走文官,你走军方,该降职的降职,该入狱的入狱,该请喝茶的请喝茶。”
尤拉西斯看着那摞纸,心中一紧,迟疑着问,“这么多人吗”
如果只是名单,这得写多少人的名字
“不算太多,”闻人歌翻开给她,抬抬下巴,“前面十来份都是违法犯罪的,有的受贿,有的和洪泉一样,证据详实情况明确,这些怎么处理不用我多说。剩下的,只是一些普通的,唔,稍微有些越格的行为,让监察上门聊聊天,敲打敲打就行了。”
尤拉西斯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唇角突然抽了抽。
“一个月带着家人去酒店吃了二十天大闸蟹也算吗我认识这家伙,那就一自己不爱做饭又喜欢吃的馋鬼。”
“刚铎城面靠海,这里的淡水蟹可不便宜,”闻人歌耸耸肩,“这么个吃法已经超过他的工资水平了,况且,连着吃这么久,酒店老板和一些常客也都认得他,就算他纯馋没贪,也有风言风语传了出来。作为干部,这些都是不太好的价值导向。既然这次要彻底整顿一番,小事儿也就别放过了。”
“那还有这个,她和她的合法伴侣晚上做些爱做的事儿也要管吗,又没寻花问柳强抢民女啥的”
“扰民了做到深夜隔壁邻居普通小民抱怨几回但不敢投诉。而且硬要说,未来说不定就有人揪住这点行贿,”闻人歌表情也有些无奈,“让她多看看报,找点其他有益身心的娱乐项目。”
“得,我去敲打敲打这群崽子。”尤拉西斯浏览了一遍,站起身憋住笑,心情似乎都好了不少,等了柏长风几步路,又突然回头,唇角带贱笑,“诶,我突然想起,我就一连长啊,怎么去敲打那些大人物”
闻人歌一把抓起桌上的空文件夹丢了出去,口中笑骂,“快滚蛋。”
她劲不大,尤拉西斯躲都不用躲,只是一直一言不发慢吞吞跟上的柏长风骤然伸手接住,然后狂风暴雨一般朝尤拉西斯脑袋上抽。
“嘶,柏长风你这个王八蛋。”尤拉西斯一边骂一边溜了。
闻人歌看着她们的背影笑,笑着笑着,唇角慢慢落了下来。
“你们之间的气氛很好,”秦唯西慢慢走了过来,坐下,轻声评价,“在我看过的那么多里面,是气氛最好的。”
闻人歌十指搭在一起,过了会,微微摇摇头。
“以前更好,更热闹。”
秦唯西望向已经空荡荡的走廊,抬手,办公室的门骤然关上了。
她转身望向闻人歌,“你好像有些话想说”
闻人歌笑笑,看了眼表,倒是先岔开了话题,“还有大概四五个小时开会,到时候是和我一起还是要我给你腾个空办公室”
“一起就行,不用在意这么多。”秦唯西摇摇头。
“那好,我们聊聊。”闻人歌在座位上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沉默了会,缓缓开口,“我刚来的时候,是个更激进,更理想主义,也更本本主义的人。”
秦唯西没听过这些此前并不存在于海伦大陆的词,但根据词根和词缀的意思,倒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情况不同。”
“对,情况不同,”闻人歌点头,笑道,“曾经的我过于教条了,再看过那么多的白骨卧于红墙绫罗之下后,开始按照以前读过的方法试着造反。”
“然后我失败了,跳到河里被河水冲走了才得以苟活,”她还是笑着的,“真的是苟活,只能算捡了一条命,本来还算可以的身体自此也变得糟糕透了,幸亏下山打秋风的尤拉西斯看到,然后就带到了山上。”
秦唯西静静看着眼前的人,不置一词。
她知道闻人歌想找个人说些什么,但也只是说些什么。
是在旧友一一远去后复盘自己的人生。
陪着一起走到终点的人已是少之又少,这其中又有人背叛了共同的信仰。
她很能理解这种难受。
“嗯,之后我是怎么改变想法,又怎么调整策略开始第二次造反的我就不多说了,”闻人歌想了想,“说说我的一些发现和观察吧。”
“就比如说,我发现,人类帝国的核心矛盾,其实并不是我所熟知的土地兼并亦或者生产资料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她笑着望向开始懵逼大脑处理陌生词汇的秦唯西,没有停一停,而是继续说了下去,“至少我总结出来的核心矛盾,让我觉得很离谱。”
“是修行天赋完全随机和修行者与无法修行者之间难以调整的厚重隔阂的矛盾,”她挑挑眉,“一个天赋很好的普通良家子,在接受天赋检测之后就定了一生,天赋好的会被贵族收养为义子义女,以重金培养其成长修行,使其感恩。而没有天赋的一辈子也就这么庸庸碌碌糊里糊涂地过下去,受到压迫剥削也根本没有反抗的勇气。”
秦唯西蹙了蹙眉。
她突然意识到,闻人歌似乎不仅仅只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为什么完全没有反抗的勇气因为实力差距过大,”闻人歌给秦唯西倒了杯水,自己也握了一杯在手里,轻吐出一口浊气,“就拿人类来说,一位人类武圣,在没有同等实力的对手阻止的情况下,足以一人屠一城。这还只是人类,如果一个普通人通过黑市被迫卖到了血族,他又有什么能力反抗”
“只能说,在实力差距这么大的情况下,狗老天终究没有做到绝处,”闻人歌笑笑,“至少天赋这种东西完全靠命运抓阄,两个人类武圣生出的崽儿也有可能是个废物,穷人家的孩子也有可能是绝世不出的天才。也是因为这样,人类好歹还有过这么多王朝帝国的更迭。”
“但终究,也只是天才对战天才的一代新人换旧人罢了。”
秦唯西沉默了会,终于轻声开口,“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所受到的教育,过去所形成的观让我无法忍受命运造就的天然的,绝对的不平等的存在,唔,当然了,也有因为我自己没法修行的原因,”闻人歌摊手,“我知道我一个人绝对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它已经存在了太久,大家都习惯了,我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
秦唯西脑海中骤然滑过了许多画面。
新式枪只,新式魔晶炮,无需魔晶催动的军舰,可以上天的大炮仗,以及艾伦尼乌斯号。
最后,她微微点头,吐出一口浊气。
“我知道你的策略了。”
其实很简单。
发展科技。
发展普通人就可以使用的科技。
无需任何催动普通人练习一个月就可以使用的武器,便宜量大,而且足以斩杀需要资源培育出来的普通武者。
“矮人也一直在研发武器,但走的是高精尖的路子,没有任何人想过,其实可以把随便一拳头下去砸死十多个的普通人武装起来。”闻人歌脑袋歪了歪,微笑着,“因为以前,他们甚至算不上人,只能算是不断生育大量抓阄机会的分母而已。”
“你做到了。”秦唯西望着眼前的人。
人类历史上,或者是海伦大陆历史上,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领袖。
“或许吧,但我一个人能做到的东西还是有限,可能多出的就是一点超脱性的观点,”闻人歌摇摇头,“不过还好,已经麻木了太久的人,一旦激发他们的潜能,他们就可以创造他们自己的新世界。”
“而我,”她笑容突然更加肆意了些,“只是在努力解除他们的思想束缚罢了。”
秦唯西愣了愣,突然,她意识到了闻人歌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了。
“我努力了二十多年,快成功了,但还剩最后一层束缚。”
闻人歌十指已经紧扣在了一起,微微挑眉。
“神。”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而且神真的有伟力,和普通顶尖高手如您不一样,他们还需要信仰。千万年过去了,信仰的存在,到了绝路还可以去乞求神明照拂的想法,几乎将反抗的火种完全扑灭。”
“或许有一天,对神明的敬重和对自我的自爱尊重是可以并存的,”她平静地叙述着,“但不是现在,也不是我能看到的未来。”
“而我此生要做的最后一件,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事,是解除他们对神明的笃信和信仰。”
“我只是对神界中的一些问题存在疑虑,”秦唯西骤然开口,语速很快,“我并没有想要彻底颠覆神之所存。”
“我想。”
“阿忒若普斯是我的挚友,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闻人歌眸子微垂。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挺过黑潮,”她笑了笑,“听说那是个会死九成以上人的灾难,我觉得我的运气一直不咋地,可能一不留神说没就没了。”
“在建立边境长城后,死亡率降低了不少,现在是七成五。”秦唯西提醒。
“哎呀,对我来说差别不大嘛,”闻人歌耸耸肩,“和你说这些呢,一是请求您非必要不登神。”
“这是自然。”秦唯西点点头。
她还有柏嘉良呢。
“二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您能帮着做一做这事儿。”
“”
“有点难办是吧,”闻人歌显然很有自知之明,笑着摇摇头,“第,我们或许可以达成协议。”
她迟疑了会,“我对神明坚定的逆反心理,现在其实有些动摇。”
秦唯西顿时挑了挑眉,“因为小嘉良给你讲的,奥普弗尔和拉撒路他们以身锻城的故事被感动到了”
“额,不太是,”闻人歌眨巴眨巴眼睛,嘀咕了一声,“具体来说,是在他们坦然接受甚至欢欣鼓舞同意了新的拜神信仰政策后产生的疑虑。”
秦唯西想起来了。
就是指导阿忒若普斯去干送子什么观音,拉撒路去当木匠祖师,自己以后登神搞丧葬业的指示。
“这本来是我打算釜底抽薪干的事,没想到被这么接受了,”闻人歌摊手,“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发现一点端倪他们对信仰的要求好像没那么纯粹。”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神非常需要甚至渴求信仰,但信仰可以不虔诚,只需要量大管饱,嘶,”她挠挠脑袋,“我觉得这其中有点逻辑不通顺的地方。”
她又抬头看秦唯西,“您好像对神界也有疑虑”
“嗯。”
“和我一样么”
秦唯西慢慢摇头。
“比你的高级一些。”
比如从始至终的问题龙神为啥老早死,阿忒若普斯老对神界遮遮掩掩支支吾吾,还极力阻止自己登神。
现在又多了一些。
拉撒路言行不一,四神默许泰坦绑架小人类。
这都是疑点。
“啧。”闻人歌笑了起来,搓搓手,“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可以达成一个协议调查神界”
“可以。”秦唯西这次快速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闻人歌一拍手,又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会才开会,你要不要去安慰一下小嘉良她应该挺难受的。”
“可以,”秦唯西起身,但又看向闻人歌,“你怎么不去呢你是亲妈。”
“官方回答是我很忙,要顶住各方的压力。”闻人歌笑眯眯,“现在还不能告诉他们实情,一些小问题如果这次不能迅速解决,真正开始备战的时候事一多更解决不了。”
“作为闻人歌的回答呢”
“我比她更难受,怕安慰着安慰着我自己抑郁了。”
秦唯西点点头,已经走到了门口,突然又走回来了。
“怎么”闻人歌扬眉,“我没事的,您倒也不用安慰我。”
“不是,”秦唯西尴尬得搓搓手,“我是想,额,有件事想问您。”
“那倒是我自作多情了,”闻人歌打趣一声,望着突然开始用敬辞的秦唯西,“想问什么”
“您这里有”秦唯西小小声念出了后几个字。
闻人歌呆住。
她心里突然没那么难受了。
或者说,遇到了个乐子,于是乐子人属性上线。
良久,她表情古怪地缓缓开口。
“好吧,有,的确是有的。”
只是,柏嘉良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抑郁,或许回去陪岳母娘聊聊天更好。
小蝙蝠吊挂在刚铎城高处的酒楼里,看着两个小年轻跟着尤拉西斯后头带着一队人跟着名单挨个敲开房门,尤拉西斯念叨几句,拿着卷起的文件敲两下头“敲打”两下,监察部分几个人进屋聊天喝茶谈得更详细些,然后就去下一家。
再想想那叠文件最后列出来的,不一定有多严重但一定挺好笑挺丢人的事迹,估计这也算是这次令人难受的事儿中的一个还算快乐的片段。
小蝙蝠想了想,考虑到一开会不知道开多久说不准能不能带上柏嘉良这么说可能得明天见,心中骤然有几分令她惊讶的酸酸的不舍,犹豫了会,终究是一拍蝠翼,像片不起眼的落叶一般盘旋落在了柏嘉良肩膀上,毛绒绒的脑袋朝她颈窝里怼了怼,爪尖碰碰她的伤口。
柏嘉良茫然扭头,看向小蝙蝠。
“聊完了,”秦唯西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邀请,“昨天练了一天浑身酸疼着吧,回去休息会吗”
尤拉西斯听见声音,扭头看过来,又看了看手上的卷宗,摆摆手,示意柏嘉良可以离开。
比较欢乐的部分已经要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要抓那些已经被这大阵仗吓成惊弓之鸟的,真的做了违法乱纪事情的干部。
柏嘉良微微扬起的唇骤然耷拉了些,想了想,点点头,和众人道别之后就带着小蝙蝠慢吞吞离开了。
伊莉莎看柏嘉良走了,一时没了个说话的人,再看看身后监察部众人投来的隐秘好奇视线,骤然有些浑身不得劲儿,想着和尤拉西斯说一声自己也走算了。
然后就被尤拉西斯一把薅到了前头,从跟在后面变成了并肩而行。
“跑什么,”尤拉西斯声音懒洋洋的,“你昨天被揍的地方肉那么厚,还用了公爵大人的好药,今天肯定不疼了,等会回去再练练。”
“我不要,”伊莉莎闻言,更加想跑了,却被尤拉西斯准确揪住后脖颈,瘪着嘴,怒气冲冲又无可奈何,声音里莫名带了几分撒娇的感觉,“可以不练吗”
尤拉西斯瞟了她一眼,默默放开了手。
“可以,但别跑。”
“哦。”伊莉莎安静了没一会儿,又开始嘀咕,“您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怪在哪儿”
伊莉莎快走几步,和身后人拉远些距离,又压低了些声音,“我是个刚铎余孽耶,一个刚铎余孽带人抓新政府干部,还不奇怪吗”
“放心好了,不怪怪,小余孽。”
“您您好点说话”
另一边,回家的路上,柏嘉良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进门,小蝙蝠腾空窜起,随后,秦唯西在空中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完美跳水式入床,cua一下溜进了被子里。
一直表情平静眼尾却耷拉着看起来有些沮丧的柏嘉良顿时被逗笑了,快走几步,戳了戳已经裹好被子的秦唯西的脸,“秦唯西,这是干什么”
秦唯西笑眯眯望着她,像海豹似的拍拍身边的空位,“来啊,一起休息会儿。”
柏嘉良唇角扯了扯。
“咳咳,秦唯西,你不觉得,”她一边嘀咕一边爬上床,“我们俩画风好像交换了一下吗”
“书上说,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不管是习惯还是性子都会慢慢接近。”秦唯西耸耸肩,回答。
“哦”柏嘉良的情绪又高涨了几分,歪着脑袋笑,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略有些忐忑地问,“你想清楚了”
“没有,”秦唯西坦率回答,“因为书上说家人也是这样。”
柏嘉良“”
她气呼呼和秦唯西挤在了一起,两个人外衫都没脱,在不算宽敞的床上抱紧了对方。
“心里还难受吗”秦唯西轻轻安抚着趴在她肩口的小金毛,揉着她手感极好的发丝,低声问。
“唔,一点点吧。”柏嘉良闷着声回答。
“别去想这些了,”秦唯西叹口气,“这种被迫的分别,也算是人生里必须要经历的吧。”
“我知道啊,”柏嘉良轻声说,“但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还能想什么呢”
“亲亲我嘛。”秦唯西语不惊人死不休。
柏嘉良猛地抬头,被秦唯西揉乱的发丝炸起,茫然又懵逼地望着眼前的人。
她听到了什么
秦唯西主动索吻
下一刻,秦唯西一手抱住她,一手慢慢伸向了自己系得好好的领口扣子,拉开了些距离,轻笑着解开了两颗,露出了一截修长的脖颈和精致漂亮得让人恨不得啃一口的锁骨。
“秦唯西,你不对劲,”柏嘉良一边懵懂地咽着口水,一边警惕地后撤了些,“你干什么了”
“没做什么,”秦唯西轻咳一声,脸红了些,“只是刚才,和你妈咪聊完之后,额,问她要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柏嘉良几乎要缩到床边边了,琥珀色的大眼睛瞪着。
“你先亲嘛。”秦唯西面上更红,唇瓣微启。
“你先说”柏嘉良一只脚踏下了床,身子紧绷。
秦唯西唇角抽了抽,终究是放弃了索吻,瘫倒在床上,眸中还滑过一丝不解。
她吐出口浊气,捂住脸,只露出被白色枕头衬得通红通红的耳朵。
“问你妈咪要了先婚后爱系列的“教材”。”
柏嘉良
秦唯西能感受到半边在床上半边在床下的人愣了好一会,随后床朝那边矮了几分,一个暖呼呼的身子凑了过来,附在自己耳边,没说话,但呼吸急促又粗重,热气腾腾,熏得她耳朵像是要烧着了一样。
“为什么行不通呢”秦唯西唇角向下瘪,“我看书上也是这样,我跟着学嘛。”
柏嘉良哭笑不得,抱紧了她的公爵大人,轻轻啄了啄她没被手遮住的,柔软唇瓣。
第一眼只以为她是高岭之花,清贵异常,只可远观。
第二眼觉得她是个好脾气的善良蝙蝠,还腹黑,还惯会落井下石消遣人,熟稔起来之后还觉得她有时恶劣得很。
现在觉得,这笨蛋纯情蝙蝠,居然
这么可爱
“学这个干什么”柏嘉良就啄了一下那唇瓣,又笑着扬起头。
“还是想学着,怎么喜欢你。”唇瓣一张一合,而指缝中,漂亮的黑眸也睁开了,不知道是尴尬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眼尾微红,看起来好欺负极了。
柏嘉良屏住了呼吸,听着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啊,又是一记直击灵魂的耿直直球。
“你再这么下去,我得少活几年,心脏总是这样超载。”她声音哑了几分,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吻住了送上门的唇瓣。
和以前的吻都不同。
被吻住的人手腕被人握在了一起,压过头顶,迷迷糊糊想着自己好像看过这一段儿,又很快抛去了想法,沉浸在这个和平时不一样的吻中。
啧,像只真正的小金毛,不,小狼崽。
气势汹汹地咬着你的唇瓣,暴躁的吮吸,舔咬,咬得都有些疼了。
明明不太需要呼吸此时却觉得呼吸不畅的秦唯西不知怎地,手腕动了动,向后,修长骨感的手指死死抓住了枕边。
呜,怎么回事,腰一抱就软。
这个吻是如此绵长,绵长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还是要脸的公爵大人顿时一惊,轻而易举挣脱柏嘉良的钳制,推了推她,哑着嗓子,“有人来了,可能有事。”
“能有什么事,”柏嘉良望着眼前红肿水润的唇瓣,蠢蠢欲动,又吻了上去,呢喃着,“现在离开会还有很久呢。”
“呜”
于是剩下的零碎的呜咽被另一人吞入腹中。
屋外,真的有事来找人的闻人歌又敲了敲门,听见没动静,顿时蹙起了眉,开始思索。
她突然想起了刚才秦唯西带走的书,神色一凛。
闻人手无缚鸡之力但为母则刚歌抬脚。
欲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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