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阑，凉风袭来，心神幽畅。

  沉寂的小城人稀车少，只有街灯孤独地照亮街道，落落寡欢。

  看着眼前的顾影，邱牧阳有种无言的冲动，身在异乡，浪迹天涯的落寞心情下，总是希望发生一些浪漫的故事来慰藉空虚的心灵。

  而邱牧阳却发现自己的内心已由开始的寻欢作乐转而成了儿女情长，并开始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顾影的凄惨的家境造就的她柔弱而又倔强的性格，让他轻怜痛惜，这也可能存在惜老怜贫的原因，但看眼前玉软花柔、楚楚可怜的顾影，却有真心去怜惜她、去保护她的欲望。

  这种欲望似乎已上升到一种很纯粹的疼惜，摒弃了许多欲心杂念，几乎接近于内心对韩若雪的感觉，也就是说兄妹之情。尽管他知道这完全是不可能的，自己只不过在暗暗压抑内心的欲望而已。对于顾影的感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如对韩若雪一般，无有任何私心杂念，自己对韩若雪除了以兄长的身份去和她嬉笑打闹，别无他想，而之于顾影，自己便是望她一眼便有揽她入怀的想法，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落寞的心便好似有了着落一般，无限的宽舒、欣慰，继而有无限的清风旷意。

  这点与江小爱相处时的感觉不同，江小爱给予自己的是如沐春风的感觉，花色柳影、云霞日彩，精彩纷呈，你必须在一种激越的情绪里去欣赏她给带来的奇诡瑰美的景观。

  邱牧阳扯着顾影远离她居住的贫民窟，其实是为了一种感觉，他迷信地认为顾影在那种环境下会一如既往地一言不发，不能正常去表达她的内心，而此际，伶牙俐齿的邱牧阳却穷言塞语，只把一种真切而又无助的目光望了顾影，欲言又止。

  顾影望了他炽热的目光却微微低下头，靠上前来，轻轻揪了他的袖口一阵揉搓。

  邱牧阳便张了双臂揽了她，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若非两心不舍，纵千言万语不能挽回，只有两心所向，才能在自己淡而无味的几句情感表达下让顾影抛弃所谓的尊严再次主动投入自己的怀抱。

  顾影只是顺势而动而已，邱牧阳离开的几天，跟过了数月一般，她一直处于悔恨交加的心情里，思绪错综复杂，但有一点是清晰明了的，那就是自己不该下意识地去表现什么自尊，让自己刚刚开始的初恋，戛然而止，自己甚至还没有潜心去体味。

  本来他有家室的情况自己是有预感的，只不过确实是因为自己不明所以、糊里糊涂陷入这种情感后，便沉浸其中而不能自拔，以致让这种诱惑冲昏了头脑，摒弃了许多世俗、道德的规范，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明知一切都没有结果，却抑制不住地赴火蹈刃，一如夜蛾扑火。

  “我送你回去吧，阿姨自己在家，没人照顾。”或是为了表示自己此际纯洁无瑕的心声，也或是为了维持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尊心，邱牧阳轻轻地推了她，其实他内心是想她再乳燕投怀的。而顾影却没有如他心愿，她瞬时一愣，继而便接受了现实，不说话，转身缓缓往家的方向走去。

  邱牧阳心里一阵失落，随她缓步当车，到胡同口的时候却有拉住她，她回头望了，眼中似有言语。

  邱牧阳故作视而不见：“上次手机你用了吧，给我你的号码，好联系。”

  “嗯。”她便拿出手机拨了他的电话号码。

  “喜欢吗？”

  “嗯。”顾影用鼻腔发出的声音隐隐可听却有种因欣慰而有的乖巧，她低着头不吭声只是下意识地轻轻旋转N92的屏幕。那手机确实厚实，在她小巧的手中显得异常有质感：“这个是不是很贵？你花这么多钱干吗？”

  “这算什么，这只是我想给你的十万分之一。”邱牧阳攥了她的手，又把手机拿了塞到她兜里：“影儿，相信我，不管这世上还有谁需要我去疼，我最想疼的人是你。”

  顾影便投入他的怀中，久久不离。

  ……

  “韩总龙7井出油喇，20方。”晚22时，韩若冰接到张世铎的电话。

  “呵呵，张总今天是愚人节。”韩若冰故作淡然。

  “出油喇，冇错啦。”张世铎声音高亢，可以想见张世铎喜出望外的神情。

  “恭喜你了，就说我的起3井没有问题的。”韩若冰大惑不解的同时，还是礼貌地给了张世铎以祝福。

  “多谢。我们老板说了，后期的1.6个，我们已安排到位，就在这几天到账，请小韩总耐心等待，我们是讲诚信的。”却是骆景怡的声音。

  “好的，明白。”韩若冰放下电话，陷入沉思。

  上午自己还在饱受质疑，晚上就成了致谢对象，这种大起大落，真是变化莫测。更使他感到诧异的是龙7井的再次出油。自己倒灌进去的原油不可能坚持这么久的，但如果不是，那张世铎说的龙7井再次出油，那原油来自何方？难道真是油井自身产油了？如果真是那样，岂不就代表自己的预判错误，卖了一口产油井？不，是又因此同时卖掉了区块。

  韩若冰思虑无果，便问谢雨文、孟凡千：“老三干啥去了？”

  孟凡千说：“不知道，下午一起来就出门了，可能去见哪个小妹妹去了。”

  谢雨文说：“完，顾影，除了她，老三不认识其他女子，都是我的错，让他去交什么税啊。”

  说话间，外面福蛋叫了两声，车灯一闪，邱牧阳回来了。

  韩若冰眼见邱牧阳推门而入，见他表情  有种失落，便用讥讽的语气问：“咋样老三，有收获没？是功成身退还是功亏一篑啊？”

  邱牧阳说：“别把人家老三想得那么龌龊，人家一般是马到成功，但往往功成不居。”

  韩若冰说：“你不告而走是个错误哈，不过，此刻有一个让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韩若冰便将张世铎来电话说龙7井再次出油的情况一讲，邱牧阳沉吟一会说：“我上午在龙源公司便感事情蹊跷，有一点想法，但不敢肯定，就只是抱着暂时解除张世铎的疑虑说的，这么一来，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瞬间通畅了。”

  韩若冰说：“直接说。”

  邱牧阳说：“龙7井还是起3井的时候，因离龙源公司龙5井不远，张少彬建议用高压弹，高穿透，目的是和龙5井储集层贯通，现在看来是有效果的。射孔施工作业完毕，初期因地层压力或地层孔隙度不足等原因未能产生油移，但你后来倒灌的原油改变了地层压力，当这些原油被抽汲上来后，地层压力再次改变，使得储集层原油顺势移动到起3井，也就是说现在龙7井已和龙5井极有可能共处一个储集层内。”

  韩若冰说：“如真是这样，我们便是决策失误了，卖掉了一个好区块。还是心理素质差，经不得风吹草动。”

  邱牧阳说：“不要这样说，不是我们的心智不堪一击，是我们财力的薄弱决定了思路，让我们谨小慎微。”

  谢雨文安慰说：“就是，冰哥你别自责，我们几个的未来你都考虑着，当然压力大了，换成别人还做不出你这样的决定呢。”

  邱牧阳说：“哥，无论从什么角度，这都是必然的决定，不然怎么会有我们的现在，现在的身家你自不会有当初的想法，更何况现在不是还有起山B区吗？”

  韩若冰说：“若真是如此，我们的时间可不是持续一段时间了，我们是有机会在起山B区大有作为一番了。”

  邱牧阳说：“明天我便去落实龙7井出油情况，再去找张少彬沟通一下，验证一下我刚才想法的准确性。”

  ……

  翌日，邱牧阳一早便去庆北项目部找张少彬探讨龙7井出油原因，张少彬深以为然，并针对龙7井后期措施提出详尽的建议，他甚至认为龙7井以后出油量还会增加，因为它在油层所处位置要高于龙5井。

  邱牧阳虽是表情安如素常，但内心也不由得有些许感慨，为卖掉一个好区块感到惋惜。但此刻唯一能安抚内心后悔不已的办法就是想想兄弟三个到手的1.6亿了。

  正聊得兴起，邱牧阳电话铃响，是袁仲绥，他挂了电话，赶去隔了2个屋子的袁仲绥办公室。

  袁仲绥见他吃了一惊：“阳仔，这么巧，心有灵犀？正想通知你来开会呢，一个月了，你的任命文件下来了，昨晚刚收到。”

  袁仲绥，这个沐平市测矿院大区经理正自焦头烂额，花土峪项目部经理已多次催他启程，但庆北项目部的事情却依然让他放心不下。

  不过邱牧阳的任命文件他是必须尽快宣读的，这是他最近和白启立院长沟通的结果，原本是想汇报庆北项目部近一个月在自己英明领导下成绩斐然的战绩，只是稍微提到邱牧阳的成绩，却不想白院长十分感兴趣，一再追问，他只得如实汇报，白院长便拍板敲定了。

  2006年4月2日上午9:30，沐平市测矿院庆北项目部召开全体人员参加的项目部工作会议。

  袁仲绥传达上级正式任命邱牧阳为项目部副经理的文件。

  袁仲绥说：“邱牧阳同志，虽然年龄较小，但通过他的努力，和多家公司签订了施工合同，尤其是与龙源公司、吉丰公司签下全年的测井任务，这成绩放在其他工区也是少见的，这也可以说是小邱给大家找来的饭吃，我们应心存感激，希望大家多向他学习，努力把项目部工作干好。”。

  邱牧阳忙说：“这是在袁经理的带领下，是大家的功劳，一帮弟兄们一起奋斗的结果，不然不会签这么大合同。”

  袁仲绥说：“是，兄弟们的努力，现在已经有多家公司慕名来电话，要求和咱们签合同，不过还有几家大公司没动静，督促大家都去创市场，争取以后把咱们基地的队伍数量，增加到4支，成为北部产值第一的项目部。”

  邱牧阳说：“袁经理，可否建议公司整合队伍？随着市场的发展，提高竞争力的方法是钻井、固井、测井、修井、采油等拢到一块，形成统一管理，只要我沐阳油田其中任何一家找到市场，就可提供测录固等全套施工服务，省去油老板各处找队伍的麻烦，而我们可以培训多功能队伍，一专多能，一个多功能队伍既能测井又能射孔、桥塞、爆炸松扣等多项技能，也就是一个队伍能干原来2到3个队伍的活，如此，最显而易见的就是成本的节约。”

  袁仲绥说：“不错，你写个框架，我立刻给家里建议。另外，我们也不能局限于这么一块市场，我要赶赴陕北、甘肃，有消息，那面区块被西北公司拿下，钻井在即，我去看看开拓市场，届时张少彬给我走，不能都集中在这庆北市场。”他环视四周又说：“我走后，暂时由霍海川经理主持庆北项目部工作。”

  邱牧阳斜眼看去，见霍海川长舒一口气的感觉。再看张少彬，竟有些不舍，这小子的专业水平不得不说让自己自愧弗如，甘拜下风，便是那股能静下心来认真踏实研究的精神已让自己心悦诚服、肃然起敬。他能留在庆北无疑会对自己以莫大的帮助。

  会后，邱牧阳终于还是没忍住私下找到袁仲绥说：“张少彬经验还是少，带霍海川经理去陕北，似乎更有利于薛平经理的发挥。”

  袁仲绥说：“你小子，不知道  不要背后说人，对于领导决定提出反对意见是大忌？”

  邱牧阳说：“我知道，所以我没在会议上提。”

  袁仲绥说：“矛盾总要显现起来的，放一块就是为了激化并以此给霍海川以教训，委以重任，才会出纰漏，不干活永远不会出错，哈哈哈哈……”

  邱牧阳大惑不解。

  袁仲绥说：“我知道你小子的能力，你会在适当的机会给薛平以帮助，或许你就是他的贵人呢，我们不能让老同志在离开工作岗位的最后时刻寒了心！”

  邱牧阳叮嘱袁仲绥：“袁经理，那面不同于庆北市场，是国企，一切都需要按规矩办事，估计你将很辛苦。”

  袁仲绥说：“没事，但愿张少彬能替我分担点，我准备带你走的，但我发现庆北没你真不成！”

  ……

  昊北楼。

  邱牧阳一进院门便感觉有点异常，连平日每自进门便欢天喜地跑来的福蛋也不见了。

  他下车，环顾四周，悄无声息，又见廊门紧闭，寂若无人，他在院子静伫了10秒，才缓步上了台阶，进门的一刻但见右后方人影一闪，他下意识一个扭步，紧跟一个银蟒缠身箍了来人，定睛瞧时，却是江小爱。

  “怎么是你？”邱牧阳忙松了。

  疼得江小爱大嘴一咧，眼泪就要掉下来，搓着手腕，脚下不停地踢踹：“死邱阳，弄疼人家了。”

  邱牧阳忙去抱了安慰：“弄疼你了吧，以后开这种玩笑别在我身后，幸亏我没用力。”

  江小爱噘了大嘴说：“人家想给你惊喜，你给人家惊吓，快安慰一下。”

  邱牧阳欣然同意，唯命是从。

  “我想你的时候，你就出现了。”邱牧阳揽了她便舍不得撒手。

  江小爱说：“哼，骗人，想我还不去延庆见我，还要人家一个女子来见你。”

  邱牧阳说：“我要是有你那么自由就好了，这次来庆北你是以什么借口？”

  江小爱说：“我哪有什么自由，明早还要赶回去呢。”

  邱牧阳说：“你这是何苦？”

  江小爱亲了一口说：“人家想你了。”

  邱牧阳心中便是一荡的同时，昨晚顾影信眉低首、花柔玉软的样子却浮上心头，不禁一个愣神。

  江小爱看在眼里，便问：“甚？被感动了？”

  邱牧阳情不自禁紧紧抱了，心中波澜起伏。良久，才说：“我邱牧阳何德何能让一个女子对我这样。”

  江小爱说：“你千万别动真情，我还是喜欢有点痞性的你，放荡不羁，但又有点洒脱俊逸。”

  邱牧阳说：“反正就是喜欢死不正经的我呗。”

  江小爱说：“对，你不都说过了吗？咱俩是奸夫淫妇。”说完便拉邱牧阳奔他卧室。

  邱牧阳忙问：“就你自己，大韩他们呢？”

  江小爱说：“你刚打电话说一会回来，他们就躲了，连福蛋都牵进屋里去了，这是给我们俩为所欲为的空间呢。”说完，一把推开卧室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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