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命中注定
看完戏,我们正要出这家店,见店门口摆了许多首饰,其中一样便是刚刚在戏里面出现的定情戒指,那戒指是王子用菩提根磨成的。
在故事里,王子最终没有送出它,但它代表着王子矢志不渝的爱。
景明珠甚是喜欢,忙问多少钱。
店家一口价说:“五十两!”
惊掉了我的下巴。我酒馆的伙计辛辛苦苦给我干一个月才三四钱银子呢,五十两都够买最好的珠宝了。我啧啧惊叹:“五十两我买这个?”
店家微微抚动长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我心中暗暗吐槽:那得多蠢的鱼?
景明珠拿着那枚戒指,仔细端详着,抚摸着它的纹理,不知为何,感觉那戒指像有魔力,蛊惑着她,使得她抓在手里便放不开了。
景明珠很欣赏这种心甘情愿、没有杂质的爱。
财富、尊严、权力……大多数人把太多的东西看得比情感本身重要。所谓爱情,就跟高洁的品行一样,本就是稀有,是概率渺茫的东西。
人生很短,能遇到一个明知无疾而终还愿意为之去牺牲的人,不容易。
虽然都说王子傻,但是景明珠很羡慕他。
店家微微一笑:“姑娘,这枚戒指世上仅有两枚,刚刚已经买出去一个了,你可要把握机会,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我翻白眼,奸商的惯用话术罢了。
谁知下一秒,景明珠掏出五十两银票,果断递到老头手中。
呵,真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小姐。
店家摸着雪白长须大笑起来,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他有几分仙风道骨地模样,他说:“姑娘好眼力,老朽曾在乡里学过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你我相逢即是缘,既然你买了我的戒指,那我可以免费帮你算一卦。”
景明珠兴奋地将戒指戴上,不知为何,眼前忽然浮现竹林中那个男子。
不知是戒指引发了思念,还是思念本就在心里。
不知为何,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她素来不信怪力乱神,现在却忽然来了兴致:“多谢店家,那我要算。”
“那姑娘要算什么”
“姻缘。”她脱口而出。
店家拿出三枚铜钱,随着最后动作的结束,景明珠的命运仿佛在一瞬间决定,她的心伴随着远方寺庙钟声一齐撞击震荡。
她看不懂卦象含义,只能等待着店家解答之。
店家看到结果,眉头一皱,方才的笑颜转为深深的忧愁,他叹息一声:“又是一个痴情儿女,老朽送你八个字,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景明珠喃喃念到:“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店家点头,规劝到:“姑娘此生情路坎坷,有可能会爱上不该爱的人。”
景明珠问:“我很爱他吗?”
店家点头:“很爱。”
景明珠果断地说:“既然我爱他,就没有什么该不该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越陷越深,哪怕知道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偏要义无反顾地陷下去,店家听完景明珠的回答,只能沉默。
他知道,再多的规劝都是无用的。
他叹息一声,终是感慨:“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命数。”
等到景明珠再抬头,店家竟无影无踪。
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景明珠顿时诧异地问身旁的我:“拾忆,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店家是个有着很长很长白胡须的老头子?”
我冲她点了点头,同样震惊。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这时候的景明珠不知道,这句话就如同谶语般,冥冥之中牵引着她向命定的方向走去。
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痛苦的。
寻常人都经受不住别人日复一日的冷眼,何况是景明珠这样的人,一个像珠宝一样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娇生惯养的姑娘。
她满怀赤城将自己的心捧给了杨清平,他却摔个粉碎。
以至于到后来,心如死灰。
景明珠凝视着手中戒指,眉间染上愁色:“刚刚那个店家会不会是神仙下凡?他说的会不会是真的?我真的会情深不寿吗?”
我素来对这种神怪之事嗤之以鼻:“他就是个江湖骗子!”
京城谁不知景明珠的家族?
像这样的世家大族,要嫁也是门当户对,便是母仪天下也大有可能,这样的姻缘,即使不够美满,也总能做到举案齐眉。
凭她的身世,哪个婆家敢给她气受?
普天之下,哪有什么男子能让她辗转反侧、求而不得?
我叹息摇头,完全不能理解景明珠的杞人忧天:“放心吧,哪怕你看上的是太子,陛下都会风风火火地把他抓过来送给你。”
景明珠撇撇嘴:“就他?我嫁不出去也不嫁他!”
我看她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了,笑着打趣道:“哎,不愧是景家大小姐,与我们这种小民的想法就是不同,连太子都瞧不上。”
景明珠知我在开玩笑,也不恼怒。
按照寻常适合,她只会淡淡一笑,然后跟我吐槽大庆世家子弟何等奇葩。
谁知,今天她却异常严肃。
她忽然摇摇头,忽然认真地说:“拾忆,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眉头一皱:“你认真的?是谁呀?”我与她相识三年,知道她心气很高,还未曾听过她对哪个男子有什么高评价。
她看我的眼神忽然忧伤:“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这小妮子,又在跟我开玩笑!
正当我要笑话她时,她却继续说:“我喜欢的人,他不需要位高权重,也不需要富可敌国,不需要貌若潘安,我甚至不需要他有什么高远的追求。只求他与我有同样的喜好,我们住在一个小房子里,不用多豪华,只要能遮风避雨就行,就像戏文里面唱的那样,喂马,劈柴,织布,浇园,我不需要多繁华热烈,只想平淡一世。”
我顿时惊掉了下巴:“不是吧?”
往常若有人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她定会说要秦皇汉武的抱负,曹子建的才学,潘安仁的容貌,说出个世间无觅处的人才行。
那只是她为了应付讨厌的人给她安排婚姻的招数。
现在,她说得那么具体。
从那一刻,我就知道,景明珠心里真的有人了。
景明珠看向我,满眼期待说:“有人说,在这世间,上天早就给你安排了命中注定的人。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他。在找到他的时候,会发现他有着和你相似的东西,且有着你曾非常渴望,但是缺少的东西。我坚信着这一传说。”
其实我一直对缘分、命运、真心这些东西嗤之以鼻。
我心里替她担忧着。
随口问:“可是没有人能确定红线那一端的人身在何方,也不知他会不会已经放弃了寻找,甚至不知道你和他会不会正好在这一世相遇。”
景明珠坚定地说:“他可以晚一些到来,只要最后是他就好了。”
我连连感慨:“怪不得那老头说你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听你这么说,在感情上,你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这样容易受伤。”
她若有所思,我也不便再说什么。
远方闹市人潮涌动,热闹非常,很快就吸引了我们的目光。
景明珠和我将方才算命之事抛在脑后。
她并没有想到,在很快的某一天,这个预言会一语成谶,将她和杨清平的命运紧紧纠葛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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