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凉亭里头沏茶的时候，乔韵湘还在思索着萧璟的来意。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疑惑，萧璟接过她手里的茶就笑道：“湘儿有什么就问吧，何必自在心里猜疑？”

        “璟哥哥想与我说什么？”

        “想必你也听到了近日的消息，本宫自然是来问一问乔二姑娘，愿不愿意做三皇子妃？”他笑意温然，却是语出惊人。

        娶她？

        乔韵湘用震惊的眼光看着坐在对面的萧璟，对方却十分平静地接住了她的目光：“其实，若你没有和阿湛的婚约，本宫早就来提亲了。”

        “那日，”他指着不远处的梨花树，“就在那棵树下，本宫看到了未来堪作皇子妃的姑娘。”

        “她长大了，落落大方，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了，着实叫本宫心生欢喜。”

        乔韵湘有些脸热，眼神呆滞地盯着桌面，看着石桌上氤氲着袅袅白烟的茶杯。茶香悠远，一些悠远的记忆也浮上心头——

        她幼时，似乎是见过萧璟的。

        那会儿，兄长刚刚进入国子监念书，她听说黎湛也在那里，就拿着一篮子母亲才做好的糕点，打着给哥哥送糕点的旗号，大摇大摆地往国子监去了。

        穿长衫的先生正在讲着之乎者也，可小乔韵湘听不懂，她躲在屏风后头，小心地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

        她最先看见了把腰板挺得笔直的黎湛，然后视线轻轻一晃，就看到了他身侧鹅黄衣裳的小小少年。

        咦？他是谁，为什么可以不穿和哥哥他们一样的衣裳？

        她并不认识那人，但他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回过头来，她吓得连忙藏回了屏风后面。哥哥们都好认真啊，她好像不应该打扰他们。

        小姑娘这样想着，就抱着篮子在屏风后坐下了，她本来想听一听哥哥他们都学些什么，可是夫子的声音真的好催眠呀……打了好几个哈欠，乔韵湘终于撑不住了，把小脑袋靠在屏风上沉沉睡去。

        等她醒过来时，耳边嘈杂一片。她睁眼看过去，面前竟然乌泱泱围了很多人。

        小姑娘呆滞了片刻，就用手撑着地上要坐起来，眼睛滴溜溜转着，想找到自己认识的人。可是她只看到了黎湛，他还躲得远远的，脸上恨不得直接写着“真丢人”三个大字了。

        耳边传来各种各样的疑问，她失望地垂下脑袋，抱紧了手里的点心篮子，只想赶紧离开。可好奇的少年们哪里愿意，他们问得越来越大声，甚至有人开始抢她手里的篮子。

        “你们做什么呢？”清脆透亮的少年音响起，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乔韵湘一抬头就看到了刚刚那个鹅黄衣衫的哥哥，她还看到有人对他行礼，但他摆摆手，在她面前蹲下来。

        “你是谁呀，你来这里找谁呢？”

        这声音没有一点问责的意思，乔韵湘莫名就安下心来，怯怯地答：“我是湘儿，来给……来给哥哥送点心，是、是母亲亲手做的。”

        “哦，”他很有耐心，温柔地对她笑了笑，“那你的哥哥是谁啊？”

        “我哥哥叫乔韫淮。”

        ……

        她又想起三年前见到萧璟之后，他永远温柔的双眼，中秋节时她收到的礼物，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欢喜我？

        她话音未落，目光又撞进了萧璟笑意深深的狐狸眼，一时顿住。

        可是他不是不知道她欢喜湛哥哥啊。

        “对不住，我……”她忽然不知如何自处，心下生出些许退意，匆匆行过礼就要转身离去。

        “湘儿，”他从背后喊住她，“这于你我都是最好选择，你若不愿本宫不会强求，你若还想考虑，本宫便等到你愿意为止。”

        乔韵湘愣在原地。半晌，她回过身去，凉亭里已经空无一人。

        两日后。

        盈雪正在帮乔韵湘整理衣物，看到自家小姐坐在窗边发呆，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姐，那三皇子殿下备受圣宠，却迟迟未封王，人都说未来怕是要做太子的。他又欢喜小姐，不似那黎公子不晓得疼人，小姐跟着他，不会受苦。”

        乔韵湘回眸，双眼毫无神采：“可我……”

        “奴婢知道小姐的心思，”盈雪见她这样，心知小姐怕是还想着那黎公子呢，连忙好言相劝道，“但是小姐啊，您莫怪奴婢多嘴，那黎公子对您的心意，您自己也清楚，且他不知何时能再回京，您可等不起啊！小姐，您总得为府里打算，也为自己打算打算，”

        她的声音忽然低下来，“您没发现，最近都没见大小姐了么？”

        听盈雪这么一说，乔韵湘才恍然记起有好些时日没见长姐了：“长姐呢？”

        “奴婢只知，前些日子林姨娘将大小姐拉到房中说了些什么，后来大小姐就不见了。”

        长姐如今已然十九，提亲的人不是没有，但她不知什么原因始终未嫁。现在看来，怕是已经筹谋好了将来。

        看到乔韵湘容色上的松动，盈雪趁热打铁：“奴婢也知小姐觉得太尉府冤屈，更知黎将军定有他自己的苦衷，但是小姐，您只有站在了足够高的地方，才能给黎府洗刷冤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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