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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9 章 番外·在现代的日子(4)


开学后两三天,阿婉的妈妈总算从娘家回来了,她背着她的宝贝儿子开自家铺子的卷闸门,被每日都寻隙回家门口看一眼的阿婉瞧见,但她站在那儿看了会儿,直到她妈也回头瞧见她,她才轻轻地开口:“妈。”

她妈很平静地点点头,没问她这段时间都住哪里也没问她怎么过的日子,开了门自顾自进去,上楼把孩子搁到床上,开始清扫满地的玻璃碎屑,找了个硬纸壳将那碎了的柜台盖上,转身进厨房点煤烧饭,就算完了。

阿婉便又回家住了。

胤礽很不舍,他拉着阿婉的袖子陪她回去,一句拖拖拉拉,越走越慢,直到穿过甘蔗林时阿婉忽然回身抱了抱他。

长在地里的甘蔗像一根根直冲云霄的枪戟,顶端的长叶在风中沙沙作响,胤礽站在原地,却几乎被这样一个单纯的、孩童之间的拥抱击溃,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不再颤抖。

这个时代很好,百姓富足、国泰民安,可是他总会想念那个拨雪寻春、明月如霜的宫院,想念那个与他酌酒为伴、花下清坐,会在夏日兴冲冲铺一席碧簟,与他相依朦胧睡去的阿婉。

他真的太想她了。

忽而风袭来,这时候小小的阿婉在他颈侧说:“这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

他又是一怔。

“我自己回去,你别送了。”她松开他,像个小兔子蹦跳地走开,挥挥手,“我不想让我爸我妈看到你,怕对你不好,你回去吧。”

她说完就笑着跑走了。

跑到田埂上头又停下来冲他挥了挥手。

胤礽望着她的背影远去,低下头,风带走了他怀里残存的温度,但胸腔里的心却还在为了那个拥抱而剧烈跳动着。

下定了决心,胤礽返身回到了校园后头的铁皮屋,应爸爸去上课了,应妈妈打了一盆水,正弯着腰艰难地给自己洗头,胤礽走过去,顺手拿起水瓢给应妈妈浇水打湿头发。

“哎怎么快回来了。”应妈妈勉强回头一看,又低头继续洗,想到儿子这么体贴,又不禁幸福起来,“哎呀,谢谢宝贝。”

胤礽一抖,水瓢差点砸在应妈妈头上。

他叹了一口气,真的很难适应啊。不过,对应妈妈他心里情感极复杂,他自小没了额娘,今生有了父母双全的家,幼时应妈妈抱着他哼歌哄他睡时,他便会一直睁着眼听。然后应妈妈就会苦恼:“奇怪啊,这摇篮曲怎么越听越怎精神了”

然后不甘心,再换一首。

他那时就会想,原来正常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是这样的,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孩子,不会考虑母凭子贵、不会利用孩子去博取宠爱,也不会只想着凭借孩子为家族争取利益。

会温柔的轻拍哄睡,会在生病时彻夜不眠地照顾,会买一屋子稀奇古怪的玩具逗他,会忍不住亲亲他、嗅嗅他、自言自语地说话,没事就喜欢捏捏他小小的手脚玩,还会忽然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想逗他笑。

也会在别

人嘲笑他“不会是个哑巴”时又急又气,再也没了高级知识分子和人民教师温柔的风度,直接将手拎包扔到那嘴碎的妇人头上,然后叉着腰跟那妇人引经据典地舌战群儒,最后用中文实在骂不过对方的满口脏话,又切换了速度极快的英语将人骂懵,不得不撂下狠话悻悻离去。

应妈妈哪怕是骂人,她的口语也没有一点错漏,依旧标准、精辟。应妈妈的梦想本来是当外交官的同声传译,但后来博士时期有了他,应妈妈便最终还是选择了更稳妥的留校任教。

胤礽有时会觉得,他拖累了应妈妈,但应妈妈却一直将他这个古怪的孩子视若珍宝,哪怕放弃一直坚持的梦想。

他在这个时代看到了女性的无限可能,即便仍旧不够平等,但他终于明白当初最吸引他的、阿婉身上蓬勃的生命力、像风一样自由的心灵,是从何而来了。如果能再选择一次,或许已长大成人的阿婉也不愿意回到大清吧。

胤礽替应妈妈挤上洗发水,让她坐下来,轻轻替她揉搓着,不一会儿他就发现应妈妈安静地过分,侧头一看,才发现她竟为此红了眼,只是强忍着不敢掉眼泪。

结果被胤礽发现,她立刻就绷不住了,将胤礽搂过来,抱住他呜咽出声:“你好了吧宝贝你是不是好了啊对不起,可妈妈真的好高兴啊”

跑遍了医院,医生也判断不出来是不是自闭症,翻遍了相关书籍,也是似像非像,应妈妈甚至买了一箱子心理学的书日夜专研,差点又考上一个心理学的学位,后来又通过报纸、杂志和网络找到很多自闭症家庭和对方联系而相互鼓励、寻找方法,但胤礽症状与其他家庭又一点都没有共同性,应妈妈只觉得自己在迷雾中跋涉了很久,一直看不到方向。最迷茫时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孕期曾熬夜看书写论文才害了孩子。

到了岭南以后才看到胤礽一点点改变,应妈妈是极高兴又不敢相信,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不断地在心里判断着。

他就像是一只被风吹远的风筝,终于找到那根脱手的线头,被人一点一点拽回来一般。

直到今天,或许是母子连心,应妈妈总感觉胤礽身上地那种疏离、游离感在渐渐消退,虽然他还是僵硬地站着不敢回应她的怀抱,但已经足够熬了八年的应妈妈喜悦地大哭一场。

亲朋好友的流言蜚语、心理的压力、还有婆婆暗示她再生一个“正常的孩子”,这些她都抗住了,却没抗住儿子小而温热的手捧起她的头发。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阿婉也曾来到陌生的世界,她难道没有惶恐吗她一定也有的,但她没有因沉湎过去而裹足不前,她将程家人照顾得那么好,他却如此不孝,不能为家人带来一点欢愉,多年来只有拖累。

胤礽忽而也愧疚起来,犹豫再三,他抬起满是泡沫的手,用没有沾到泡的手背,在应妈妈后背轻轻地拍了拍。

这下可不得了了,应妈妈愣了几秒,旋即便泪如雨下,她自己也不想哭,却根本止都止不住,捂着嘴几乎哭到失声。

好一会儿

,应妈妈才渐渐平静下来,然后又陷入“怎么一点小事就哭了,真想刨坑将自己埋起来不见人”的羞耻中。

胤礽问:“妈,大人为什么不能哭”

应妈妈没反应过来。

胤礽接着说:“以前有个人和我说,就算当了大人也可以哭的,没关系。”

应妈妈这才笑了,她抹掉眼泪:“你说得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日子就该这么过”

冲干净头上的泡沫,应妈妈进屋吹头发,胤礽也跟进去,他郑重地坐到应妈妈面前的椅子上,一字一句地说:“妈,我写了一封检举煤窑赌场的信,寄到镇上派出所,但一直没有回音。”

应妈妈关了吹风机,瞠目结舌:“什么”

“我想救程匀,我不想她再挨打,我想帮她。”胤礽抬起清澈的眼睛,他这辈子的容貌与上辈子有八成相似,但又有几分应妈妈的影子,脸型秀气白皙,目如点漆,左眼下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上辈子阿婉年老病重昏迷,胤礽听闻消息从九州清晏赶去,下轿子时腿一软,太监们手忙脚乱地扶也没完全扶住,他身子被架住,脸却还是磕在地上,被一块石子划破了眼下的皮,后来便留着了疤,没想到今生疤痕也跟着他来了。

那时候他很怕阿婉就这么一句话都没留,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一直寸步不离地在床边守着,吃不下睡不着,弘晳、弘暄带着儿孙跪着求他,他却只是坐在那儿,他坚强了一辈子,临了白发苍苍的年纪了倒软弱得像个孩子,对着跪了一地的孩子们,无助又茫然,怔怔地落下泪来:“你们额娘要是走了,朕怎么办啊”

他怕不能重逢,生前和阿婉立下了下辈子的誓约,又要与她死后同衾才能稍稍安心,如今果然相逢了,他又怎能眼看着阿婉受苦

应妈妈看着儿子,胤礽也看着他。

良久,应妈妈才蹲下来,披着半湿的长发很认真的问:“阿辸啊,你能不能告诉妈妈,你为什么那么关心程匀啊为什么一定要帮助她你是觉得她可怜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支教的年月里不是没见过生活困顿悲惨的孩子,应妈妈和应爸爸已经资助过十几个山里的孩子读书,如程匀这样的孩子有千千万万个,但有些资助连一句谢谢也收不到,还会被催促每个月的善款汇得太慢了,感恩的终究是少数,但应妈妈和应爸爸抱着能救一个算一个的心,还在坚持做这件事,但以往却从不见胤礽动恻隐之心。

他总是冷眼旁观,好似这样的人家、比这悲惨多的事都见得多了一般。

唯有面对程匀,是个例外。

胤礽说:“我不可怜她,她那么努力,就算没有我们帮助,她也不会一直困在这里的,但这样的人才更值得帮助。”

“妈,你和爸爸以前资助的人,可怜却又可恨,他们在泥潭里自己都不肯挣扎起来,只盼着天上伸出一只手来拽他,若你们一撒了手,他们只会重新掉进那泥坑里。这样的人还会怪罪是因为你们不够出力,资助这样的人,不如将钱都买了猫狗粮喂街上的

流浪猫狗,至少还能冲你摇尾巴。”胤礽早就想说了,他的思想不可避免比这个时代的人更加残酷,那等扶不上墙的烂泥就应该让他们饿死冻死,何必多费心

应妈妈被这样热辣的言论一激,再一看儿子那居高临下、俾睨众生般的冷酷神情,都觉得后背有些发寒,她不由摸了摸孩子的头:“阿辸,你要知道,人不是生来就是恶的,他们受到的教育跟不上,才会这么短视,但妈妈和爸爸却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如果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他们会不会改变呢如果有一个人能因此改变、进步,那也是一件好事啊。阿辸,你这个年纪能这样思考很不容易,妈妈为你骄傲。这个世界不应该非黑即白,你的嫉恶如仇、爱憎分明也不是错的,但妈妈希望你心里能有更多的宽松和善良,这样你也不会那么辛苦。”

应妈妈是知道胤礽在沉默中读了很多书的,她一直很为儿子骄傲。上帝给他这样的孩子关上一道门,但却留了一扇窗,胤礽在国画、书法,甚至古诗文上都极有天分,他甚至在他们去内蒙支教的时候,不用牧民多教就知道怎么和马儿沟通,略讲了两回就能骑马了,射箭也是熟悉了一下弓箭就能几乎百发百中。

她儿子明明就是天才

胤礽若是知道应妈妈心里是这么想的,一定会有点窘迫,他不是天才,他只是上辈子学了几十年了每天凌晨四点起床读书、练武、理政的日子,他在当太子的四十年里几乎没有一日断过登基后就被阿婉带着下旨推迟早朝的时间日日睡所谓的养生觉了,能这样学下来,就是一头猪也能成才。

但因为相信儿子“天才”、“智商超高”,应妈妈一直习惯平等地和胤礽交流,当然也是因为每次她用黏糊糊的口吻喊什么“宝宝真棒”、“哇这是你画的小马吗,宝宝画得真好。”之类的,就会发现自家儿子浑身一抖,一副臊得想挖坑的样子,越发不想理她。

胤礽知道应妈妈说得对,但他性子里无法抹灭那残酷的一面,他只能点头,心里还是不大认同,应爸应妈都是教师,心地善良,家里唯有姥爷比较对他胃口,是个铁血硬汉,然后他说出了自己真正的诉求:“妈,镇上办事效率太慢,也可能事情多了没看见,咱们给姥爷打个电话好不好让他交代一句尽早办理,想来很快就能有结果。”

应妈妈“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孩子,杀鸡用牛刀了不是,这哪儿是交代一句啊,这是给那边贴上催命符啊姥爷哪儿认识这种小地方的人估计就是翻翻系统里的电话簿,然后从北京一个电话打到省里,把省里惊得鸡飞狗跳,再从省里又往下传,估计市局都会下来人专门督办,怎么可能单单收拾一个煤窑赌场,最后可能还会出个红头文件,就势搞个什么专项行动,把这一片都给扫黑除恶了,最后还要好好宣传、写无数宣传稿、总结报告,这一弄不知连累多少人过年都得加班了。

“姥爷分量太重了,不好,还是叫你小舅舅问问战友吧,他不少战友转业后到了地方就在各层级任职,应该能说得上话。”应妈妈是家里的小女儿,只需要做自己喜

欢的事就好了,前头几个舅舅倒是军政商各界开花。

“好吧。”胤礽点点头。他是故意提姥爷的,这样才像个不会分析局势的孩子。

应妈妈说完,又看着他道:“阿辸,你知道吗,或许程匀不会感激你的。你会害她没了爸爸,她可能会觉得你不是救她,你是害她没了家的人,你怕不怕真的要妈妈打这个电话吗”

胤礽摇头,语气坚定:“她不会的。”

应妈妈已经从包里掏出了手机,最后问胤礽一句:“那之后呢之后她没了家,你想过怎么办吗而且他爸不会判很久的,那到时候又怎么办阿辸,你想过吗我们做事一定要考虑周全才做,要想好后果能不能承担,不能全凭借一时热情和冲动。”

她心里其实也有了预感,即使儿子不提,她和应爸爸在支教结束后也会提出资助程匀读书的,但她没想到胤礽直接想从根源劫把问题都解决,以他们家里的条件,做这些事倒不是很难,但她想了解的是儿子的思想。

这么多年,她能了解得太少了。

“妈,我知道赌博不会判很久的,所以我想把我每年的压岁钱都拿出来,给你和爸爸,作为收养阿程匀的费用。我们带她走,回北京去再也不回来了。”

胤礽甚至想好了怎么说服阿婉的父母放弃监护权很显然,对付赌徒,用钱就能解决。至于阿婉的妈妈,看她只关心儿子的模样,也一定很愿意把女儿卖了换钱。反正她女儿那么多,送走一个“匀出来”的女儿算什么。

应妈妈叹气。

她猜中了,胤礽一定早就有这个主意了,他几乎成天跟着程匀,他以前在家里经常做噩梦,像是突然从高处坠落一般,然后突然惊醒,惊醒时他总会习惯性地用手摸索着身边的位置,摸到空空的床,他才会清醒起来。

应妈妈学过心理学以后,她就觉得在胤礽的心里一定是有什么人一直陪着他的,他才会无时无刻不在找那个人的存在。她还以为这孩子给自己在脑海里想象出了一个玩伴来,这是很多“孤独症”小孩都有的行为。

但到了岭南后,胤礽连睡觉都拉着程匀的衣袖,而他再也没有从梦里惊醒过了,他的目光永远追逐着那个小女孩,是应妈妈从来没有见过的,那样平静、满足的眼神。

是缘分吗,应妈妈受过的教育让她很难相信这样的说法,可这是她亲生、亲手带大,一天都没有离别过的儿子,她很清楚胤礽绝对是第一次见程匀,那好像就没有其他可以解释的理由了。

所以胤礽提出要让他们带走程匀,她竟然也不觉得特别奇怪。她甚至觉得她们如果不愿意带走程匀,胤礽一定会想方设法留在这里。

应妈妈与儿子对视半晌,没有从他眼里看到一点动摇,就认输地拨通了电话,部队里不是经常能使用电话,应妈妈没打通胤礽小舅舅的电话,便打给了门岗值班室,留下话后,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收到了回电。

听完后,小舅没说什么,这只是小事而已,只让应妈妈等等,他挂了电话又

没过一会儿,又给应妈妈回了过来:“都交代好了,放心吧。”

胤礽吃过午饭就去阿婉家找她,她正趴在破破烂烂的柜台上写作业,看到胤礽过来连忙跳下来,把他拉出去:不是不让你过来吗”

“我想和你在一起”胤礽有些难为情地低头,“做作业。”

阿婉小大人一般叹气:“我爸快回来了,你赶紧回去,他上回就看到脖子上戴的红绳子了,他喝了酒就疯了,连小孩身上的钱都会抢的。”

胤礽脖子上有个保佑平安的无事牌,是束手无策的应妈妈托人去西藏供奉了百日请回来的。

“那你跟我一起出去。”胤礽就把她拉走。

“我妈让我看店。”阿婉不肯,“等下店里东西丢了我要挨打的。”

两人拉扯间马路上忽然来了很多很多的轿车,有的是镇上本地牌照,有的却是市区的牌照,掠过一阵疾风,从他们面前的马路呼啸而过,着急万分地往开上煤山去了。

那些的车辆最后两辆是闪着灯的警车,缓缓停在了茫然的阿婉和神情冷漠的胤礽面前。



与查了很多次都没发现的黑赌场、石沉大海的检举信相比,这次“上面”高度重视、行动迅速,坚持落实xx号文件工作精神,市局领导亲自带队深入黑煤窑一线指挥工作,在突击检查中身先士卒,充分发挥了先锋带头模范作用

胤礽合上报纸,他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等的神情有些紧张忐忑的阿婉,他也没想到,捣毁黑赌场时程爸居然还敢反抗据说是喝了酒又抓了一手好牌快赢了,非常迅速被强制执行了,当场就被带走了。更没想到的是,阿婉的妈妈居然因此崩溃痛苦,她没有因为丈夫入狱而感到解脱,反而感到绝望,胤礽无论如何也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然后没过两天,趁阿婉去上学,她只带走了自己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儿子和家里的钱,丢下三个女儿,就这样走得无影无踪了。她两个妹妹才4岁和6岁,懵懵懂懂,都送去爷爷奶奶家里养了。应妈妈给老爷子留了两万块钱养孩子,到底没敢留联系方式。

唯有阿婉放学回来看着空荡荡的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掉眼泪。她不亲近自己的父母,但也并不希望这样随意被抛弃。

胤礽说:“你跟我回家,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生拖硬拽把人带走了。

那天晚上是应妈妈陪着阿婉睡的,胤礽只能跟打鼾的应爸爸睡一张床。

应妈妈很好地宽慰了阿婉的心,她跟她讲了很多很多故事,轻轻搂着她睡觉。第二天,才和平静下来的阿婉轻声细语地说想带她回北京,以后就让她跟他们一起生活,阿婉才猛然抬起眼来,难以置信却又难掩喜悦。她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期盼过应妈妈应爸爸是她的爸爸妈妈,她不知道做过多少次这样的白日梦。

今天,这事儿已经过去一个来月了,胤礽一家人经过不断打点,已经拿到阿婉爸爸在狱中签下的同意书,正过来户籍科变更户籍。开好一沓各种证明,不知跑了

多少部门,应爸应妈都跑得汗津津,终于可以办了。

柜台太高,胤礽拉着阿婉过去踮着脚看。

应妈妈正和办事人员说要给阿婉改名字的事。她和应爸去看守所找阿婉爸爸时,没有错过那一直打听这个打听那个的赌徒眼底的贪婪,还是把这个名字改了稳妥一些。

何况这个名字本来寓意就不好。

应妈妈问阿婉:“你有没有喜欢的名字啊阿姨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好不好”

胤礽连忙说:“妈,妈。”

应妈妈和阿婉都转过头来看他。

“程婉蕴。”胤礽眼眸亮得好似被风擦亮的天空,“她叫程婉蕴。”

“婉,出自诗经,清扬婉兮,是美好的意思,蕴,积蓄。是盼望着积攒多多的福气在身上,美好顺遂一辈子的意思。”

阿婉愣住了,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名字那么耳熟,这个名字背后的寓意更让她想哭。她是不是曾经被人这样喜悦地盼望过

“这名字好,也好听。”应妈妈给胤礽竖起一个大拇指,又看向阿婉,“那就改成这个好吗”

阿婉眉眼弯弯:“好。”

应妈妈便认认真真地填下这三个字,胤礽盯着那张单子,终于释然地笑了。

之后,不想节外生枝,等手续都办好,胤礽一家就与学校联络,更改了支教的行程,由其他老师代班,带着阿婉提前回了北京。

从村巴到出租车再到火车,那在大山里穿梭着,离那个痛苦的地方越来越远,等到了市里,就换了飞机。

阿婉第一回坐飞机,应妈妈给她买了靠窗的位置,胤礽看她双手贴着舷窗上的玻璃,一直望着那重重山岭,她喃喃道:“好高啊,我真像个小鸟,就这么飞出来了。”

胤礽笑而不语。若你受困于无风深渊,我唯愿做那扶青云直上的风。

从此青山水长,你和风都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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