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瑶确实饿了，也不想让爸爸知道自己经常晚上不吃饭，就用力吃起来。

  随口说了句：“有点凉了。”

  航林给她倒了一杯红茶，给她榨了一杯她最喜欢的胡萝卜汁，可是路瑶来例假了，不能喝茶，不能喝凉的，这些航林都不知道。

  这种场面也很滑稽，有些东西虽然是很喜爱的，但放到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场合，就不再被接受了。就像此刻的航林之于路瑶，再喜爱的东西，过了正确的时间，吃起来也会伤身体，有后劲。

  见路瑶不动胡萝卜汁和红茶，只一个劲吃东西，航林起身去给她煮了一碗菠菜面条。

  爸爸推到路瑶面前，路瑶不想让爸爸太过担心，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她也不想浪费了，就硬撑着要吃完这一大碗面条。

  爸爸看了觉得奇怪，劝她一句：“好了好了，晚上这么晚了，少吃点吧。”

  “我从春节回来一个月，这是第一次晚上吃这么多啊，平时几乎不吃饭，我还不能吃吗。”路瑶跟爸爸撒娇。

  航林听了怕岳父误会，接过话去：“我晚上不在家，她就凑合一顿。”

  这时爸爸已经喝了有三两茅台了，借着酒意，对航林说了几句语气重点的话：“航林你干什么呢晚上不回家，为什么一个月天天不回家，你不回来，老婆孩子怎么陪伴呢？”

  航林一直低头不语，爸爸接着说道：“男人怎么叫成功，钱和陪伴都给老婆孩子才行，你不在家，老婆老婆扔了，孩子孩子扔了，钱也一块扔了，那这家过得什么有什么意思呢？”

  这时孩子在一旁嚷着：“妈妈你快吃呀，我们都吃完了，我还想回去玩。”

  “你作业写完了吗，放了学就来吃饭了，作业写完了就可以去玩。”路瑶话里话外都在说航林，如果自己做决定，从来不考虑其他的，这又不是周末，突然出来吃饭，孩子写作业就不考虑，然后留给路瑶去跟孩子周旋生气。

  “哎呀，学校作业写完了，太晚了就出不去了。”孩子想玩。

  路瑶匆匆吃完饭，她开着车，爸爸和孩子坐在后排，航林坐在副驾驶上。

  爸爸趁着酒意又教育起航林：“航林啊，作为岳父，我也不能说得太重，你也马上四十了，有些话应该也不用我说，有些道理你该比我懂吧，男人的责任在哪里，人活着又为了什么，你说小伙子长得精精神神的，处理好工作和家庭，谁不夸，你现在呢，要不就是半夜回家，要不就是不回家，你说我家里边有三个老人等着照顾，因为你忙，就跑来给你看孩子，说出去你不怕别人笑话吗？”

  一路上，爸爸语重心长地让航林“回家”，路瑶又怎么会听不出来爸爸的用心良苦，他对航林说的每一个字都经过反复斟酌，既想要劝导他回归家庭，又不想伤了他的自尊心让他太过难堪，毕竟爸爸不希望他们分开，还想尽力挽救。

  航林依然一路沉默不语，孩子一直在喊“妈妈来快一点嘛，我要回去写作业，早写完了还可以下去玩呢。”

  “你问你爸能带你下去玩吗？他能带你去你就去，他不带你就别去了。”路瑶说出这句话后也是有些后悔，她把孩子的需求和航林的行为捆绑在一起，这对孩子不公平，但话既然说出口，碍于面子，她又不好收回。

  孩子立马也没航林：“爸爸爸爸，你能陪我下去吗？”

  “能。”航林拉长了这个字的发音。

  “我送你去小花园，让姥爷去接你回家行不行。”他接着对孩子说，其实是对路瑶和岳父说的。

  “航林每天晚上都要出去吗？什么工作忙成这样子，半夜忙工作，白天补觉，身体受得了吗？年轻时该陪伴孩子的时间陪不了，老了后孩子还需要爸爸吗？你们这个样子，以后我也不来了，来了我看着也上火。”面对爸爸的质疑，航林依然给不出合理的解释。

  “航林啊，你说我自己的孩子还能说到什么程度呢，作为岳父，跟女婿说这么多你也该烦了，但是作为过来人，有必要提醒你的。说话不好听，你多担待吧”。路瑶不知道爸爸为了她，能说出多么卑微的话，他从不在别人面前低头，除了航林，就差说出那句“求求你，照顾好我的女儿。”

  到家后，孩子赶紧写作业，航林则脱下衣服躺在床上，路瑶和爸爸坐在客厅。

  这不是路瑶期待的画面，她更希望航林可以大大方方与爸爸聊工作聊人生，聊路瑶小时候聊未来，现在航林只是在尽力避免与爸爸的正面接触。

  孩子写完作业，喊航林下楼，航林起床穿好衣服带孩子下楼了。

  路瑶跟爸爸说：“一个多月了，第一次晚上在家待这么久，你说他如果天天这样子，我还用那么辛苦吗？你来这一趟有啥意义？每天都是我一个人，要不是今夜出去吃饭，我就打算让你看看我每天回家都做什么，回来先做饭，做完饭孩子自己吃，我就打扫卫生拖地什么的，然后再洗碗收拾厨房，再洗衣服，然后就跟孩子一起看书，等他写完作业下去玩了，我自己写毛笔字，等他回家。今天他随随便便就出去吃饭，剩下的就是我跟孩子再去周旋，哄着他学习写作业，他就不管了。只管口头痛快，至于能给我带来多少麻烦一律不管，孩子跟我商量不通的事就给他打电话，一问就同意，后面的问题都是我处理。”

  看着爸爸叹气，路瑶也不敢再多说，她也不想让爸爸太担心，只开玩笑告诉爸爸：“爸爸不要担心我的生活，我不会活不下去的，追我的人排队呢！”

  爸爸却义正严辞：“不行啊，你可不能犯错误，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们一天不离婚，就一天还是夫妻，不能做出格的事。”

  路瑶心里暗想：“你哪里知道我离婚多少年了。”

  “哎呀，我知道，我就是想让你放心嘛，本来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爸爸，我坚持着，可是十年了，我又当爹又当妈，爸爸哪里知道我多累呢？他没有起到爸爸的作用啊，我不想再耗费下一个十年了，就算我自己的话，也比跟他一起好。”

  “哎，你要想好。”爸爸再次叹了一口气。

  “爸爸你放心好了，这样子不分开，我总是对他有期待，一有期待我就会对他发火，失望，生气，最后还是于事无补。如果不期待就不会失望，一个人很平静，真的。”路瑶眼里泛着泪光，声音也有些颤抖。

  “你自己斟酌好吧，即使走到那一步，也不要闹僵了，毕竟十几年了，他也还是孩子的爸爸。”爸爸无奈地再次接受了路瑶的想法。

  晚上九点了，孩子自己回家了，平时也是他自己回家，路瑶问他：“你爸爸把你送过去几点走的。”

  “爸爸在收拾羽毛球拍，马上上来了。”路瑶听了孩子的话心想：他原来还说要出去，让姥爷接孩子的，现在又不打算出去了？那今晚要睡哪里呢？

  正想着航林开门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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