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的动作神态同样尽数落在了年华的眼里，他此刻悄悄扭头偷窥，内心狂跳，无比的欣喜和恐惧。

  “你能不能别抖腿了？”

  曹云龙斜眼嘟囔了一嘴。

  年华没有回应他，腿依然兴奋的抖着，如果不是办公区人太多，他肯定会吼出声或者蹦起来。

  “有病。”

  曹云龙见他没反应又嘴了一句，心里面还是对自己中午被耍不爽，但对方依然没搭理他，他也无法发作，只能低着头接着敲键盘。

  年华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一口气想了很多人，最终给张盈静发了条消息，把这种溢出来的情绪分享。

  “第一小袋的东西，我眼见着他喝了！”

  他发完消息后得意的笑了，没想到和其他人分享成果是如此的舒爽，这种分享自打他结婚以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了。

  “干的很好。”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映入年华的眼帘。

  他不自觉的看着手机笑的更加灿烂。

  曹云龙只觉得这小子怎么看怎么烦人，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厌烦过一个人，这小子不说话就坐在那，对他而言都是折磨。

  “你表情好像很不满意？”

  年华扭过头面带嘲讽的打量着曹云龙，毫无顾忌的话脱口而出，震得后者一时语塞无法有效反击。

  “你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年华扔下这样的一句话走了出去。

  曹云龙看着正对着他的空椅子，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这一向低调老实的家伙，怎么突然感觉有些变态了。

  他哪里知道，对方这两天情绪紧绷的觉都睡不好，简直是嗑药后的狂暴，发癫的精神状态。

  更贴切一点的说，那是情绪压抑过久，数以十年计后，不管不顾脱下表演面具后的情绪爆发。

  秦昊挂断了电话嘴角带着残忍的笑。

  正在这时，秦毅推门走了进来。

  “爸，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他说着坐在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

  秦昊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样的眼神和神态直接给秦毅看毛了。

  “爸，我不是故意睡这么晚，实在是昨晚应酬的比较晚，恰好今天又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可不是不务正业。”

  见对方还是盯着他，秦毅眼神躲闪，急急又道：“真的，我照着你说的，拉着那些可用的人，将来准备成股子势力，做两手的准备……”

  秦昊伸出手制止了他。

  “你的第二手准备大概率用不上了，如果事情不出特别特别的意外，秦家以后所有的产业，手拿把掐的全都会属于你。”

  秦毅听到这话呆住了，头上的毛巾也跟着掉在了地板上，他都没来得及捡起，只是直愣愣的问道：“这……这么快，真的吗？”

  秦昊没再说话而是透过客厅的玻璃遥遥的看向秦羽的主宅，虽然年轻的时候没有人在意他这个秦家老二，但以后搬过去养老也算是秦老头了。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他不喜欢这种自我鼓劲大概率无法实现的少年意气，他只知道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尊父的客观规律。

  秦毅没接到准确的回答，但是依照着他对自己父亲的了解，说是八九不离十，那简直就是百分百成功。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立马打起电话摇人：“喂，今晚组织下，挑挑上台面的公子，再弄一些极品姑娘，对，要体检报告，老规矩。”

  另一边，林雨放下手机，眼皮还是跳个不停，马上，他放在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着联系人心里有些摸不着头脑。

  哒，哒，哒。

  江浅安放下了鼠标，伸出白皙的小手在林雨手机的旁边轻点了几下。

  “喂，电话，怎么不接？”

  林雨拿着手机向着外头走去，一边走一边按了接听的按钮：“有事儿？”

  电话里，老吴的声音低沉。

  “少爷，你那杯水被放了东西。”

  林雨听得有些发懵，他不明所以的询问道：“我没有听明白你的意思，什么水被放了东西？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喝水了？”

  老吴并没有直接回应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待会带您到医院做个全面的体检，你在公司哪也不要去，我马上就过去。”

  挂断了电话，林雨靠在墙上，手指轻点着墙壁，脑子里仔细的思索着对方猜谜一般的话语。

  那天晚上，老吴和秦羽莫名其妙听起来很玄的，所谓的危险言论浮在了他的心头，林雨整个人皱着眉头，有种荒诞的错觉。

  这样的错觉他很久很久前有过。

  那是他身在国外听到不远处砰的一声，当时没有亲历经验的他只觉得是爆竹，直到有人倒地上身下流出一大摊的血，他才感受到什么是枪击，什么是危险。

  现在也是这样，和平年代，他头一次对暗中的危险有了清晰的认知，在以往他都是通过新闻看到哪个家族的人被绑架撕票了。

  这是第一次，他有了具象的概念。

  只不过这个向他水杯放东西的人是谁？

  对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林雨深深呼出一口气，不在没有结果的思考里打转，手机揣到了兜里人向着工位走去，现在要做的就是等老吴。

  “你的脸色好像有些差啊？怎么了？”

  江浅安看着林雨脸上满是关切。

  “哦，没什么，别担心。”

  “胡说，你情绪都有些不对了。”

  林雨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

  “都说了，不要担心，没事儿。”

  江浅安听到对方语气的加重更觉得有事儿，但是她看对方的样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不愿意说的话怎么问都是没意义的。

  正当林雨对着水杯口向着里面看时电话响了，他知道老吴已经来了，虽然不是十分清楚状况，但他本能的觉得这人会安排好的。

  “楼下了吧，好，我马上下去。”

  对着电话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后，林雨把椅子背上的外套一拽，边走边穿，向着楼下加速走去。

  等他走近电梯正欲低头按关闭时，江浅安一脸担心的挤了进来，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

  随着电梯的下落。

  江浅安看着楼层号码轻声开口。

  “我知道你这边有问题，我应该陪着你，不许再多说什么，大男子主义。”

  林雨扭头看着她笃定的模样没再多说。

  出了大厦的门。

  老吴少见的严肃脸没有笑。

  他看着林雨身边的江浅安没有开口。

  “我女朋友，正好体检给她也查查吧？”

  林雨说完，满脸轻松的扭头看向江浅安：“就是做个全面的体检，你既然愿意陪我一起，那我就请你也来个套餐好了，反正跟都跟下来了。”

  江浅安看着满脸正色的老吴，以及身边明显故作轻松的林雨没有说话，反而心里更加的担心起来。

  一路无话，三个人很快到了人民医院。

  老吴很是熟络的带路找人安排各种体检项目，并隐晦的告诉身边的医生，一定要查的仔细，不漏任何的细小指标，哪怕是最容易忽视的也要极端的重视，确保不漏掉任何的问题。

  白大褂非常正色的频频点头。

  江浅安很是小声的问林雨：“这位是谁啊？你的某位亲戚嘛？”

  林雨看着正和医生交流叮嘱的老吴。

  “不是亲戚，算是我生父的管家吧。”

  江浅安点点头：“知道你有背景，但是管家都上来了，好像有些纨绔二代的意思了。”

  林雨没有接话只是心里的疑惑渐浓。

  他有挺多疑问，到现在都被压到了心底，只想着检查结果出来后，再详细的问问老吴，现在他真没那么多的心思，只有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您是在这等我们还是一起？”

  白大褂询问老吴，后者一秒都不带犹豫的：“当然是和你们一起了，我心里是一点放心不下。”

  这样的话各人有各人的理解。

  至少当事人林雨，觉得事情不乐观。

  “那行，那我带您们几位，一个个科室安排，有我在的话医生们也会仔细些，这样才不容易漏诊。”

  老吴听后很欣赏的冲着白大褂点头。

  后者没有多说什么，毕竟都是人精，人情往来的东西没必要说的太多，点到即止。

  多弄些善缘保不齐哪天就能用上。

  走路的过程中，林雨扭过头问江浅安。

  “你有没有疑病症讳疾忌医之类的，要不要跟我一起把各种体检做了，这怎么也比单位每年的体检要细致些。”

  江浅安直接伸出胳膊交叉抱在身前。

  “不要，我最讨厌体检了。”

  她说完又打量着林雨沉默了一小会儿。

  “那我也检查，陪着你，免得你害怕。”

  林雨听到这话，第一次极其认真的看向江浅安天真的脸，他的心里面唯一一次类似的话，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妈妈说的。

  那是林妈在某个阴云密布雷声大作大雨连绵的晚上，在他看着一个个同学都被接走的时候，林妈打着伞距离很远像是一束光，走近后轻抚他的头：“妈来晚了，害怕了吧？”

  正当他陷入回忆时，白大褂停下了脚步，在一众排队患者的目光下推门进去，没几秒他便出来冲着林雨招手。

  进门后，检查医生态度极好，一边聊着天一边把检查做了，说笑间林雨和江浅安走出了诊室门，排队的患者又开始了有序的检查。

  就这样，一个诊室又一个诊室的走，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过，林雨头一次知道体检居然可以详细到这个程度。

  他觉得这种程度不是什么最高等级的体检套餐会有的，因为每一个检查医生经过老吴找的人耳语后，明显就是把他当病人对待的。

  当然，江浅安也无奈的“享受”了细致的“优待”。

  终于，从一楼的各个门走到了四楼的各个门，在不知走了多少个门以后，林雨身边的白大褂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着老吴又看了看林雨。

  “按吴老说的情况，最相关的所有检查我们已经全都做完了，如果不放心明天空腹接着做各种肠镜胃镜之类的，虽然我觉得意义十分有限。”

  “现在你们可以在这，算了，我给你们安排个房间吧，你们稍微等等相关的结果，一些电子报告单还需要时间。”

  林雨看着白大褂的笑脸以及对方脸上明显沁出的汗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在这边的椅子坐坐就行，不用多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别在这坐了跟我走。”

  白大褂说完，不由分说领着三人就开始找地方，最终安排了一间貌似空着的VIP病房，这才笑呵呵的和老吴耳语了一番离开了。

  “老吴，你知道我喝水了，是有监控之类的东西吗？”

  在白大褂走后，林雨坐在床上问道。

  老吴看着一旁的江浅安没有开口。

  后者自然也察觉到了这点起身欲走。

  林雨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摇了摇头。

  老吴心里叹气：“外人在的话，我不可能和你多说什么的，老爷也不会允许我乱说的。”

  这样的话出口，江浅安扭头很体谅的看着林雨，这次后者点了点头。

  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林雨先是左右打量了下屋子内的各种仪器，这才缓缓开口：“没别人了，方便说说吗？”

  老吴：“有监控，你们楼层的最高清。”

  林雨哪里管高不高清，他直接问道：“谁扔的东西，是谁要搞我？”

  老吴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只能说，往你杯子里扔东西的人叫年华。”

  林雨脑子里猛的一闪，一副微笑着的和气老实人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根本不记得和这个人有任何过节，连话都没讲过几句。

  甚至之前，他还感慨过，曾经的自己和这个年华很相似，也曾因为公司关系户的存在，领导多给他分配工作。

  虽然当时心里已经对偏心领导问候了祖宗十八代，但他还是自知无力打破社会的潜规则，只能借着工作把自己锻炼成了业务骨干，也算是没有白干活。

  他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搞他。

  私人没过节，难道是因为工作？

  林雨马上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工作的话，即使要找也该找李磊和赵江福，和他有半毛钱关系？

  分配工作的不是他。

  他也没向这小子身上推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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